师雨将即墨无白身上的披风除了下来,此时有了光亮,才发现他那件浅色儒衫上血迹斑斑,胸口处竟还留着一截箭羽,尾端已被折断,箭簇却还留在皮肉里,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
她紧蹙着眉,看了看即墨无白,他虽面白如纸,却一脸平淡。
这么晚了,只能在府中请大夫,可府里的大夫都是为阿瞻随时待命的,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师雨思来想去,唯有自己动手,本来手已伸到他领口,终究还是收了回来,转头对夙鸢道:“你来替少卿大人取下箭簇。”
夙鸢吓得连退两步,脸都白了:“奴、奴婢不敢……万一出什么岔子……”
即墨无白忽然扯住师雨衣袖:“这也不是小伤,姑姑何必为难她一个下人?侄儿还是相信你,不如还是由你来吧。”
师雨没能从他力道下拽回衣袖,蹙眉看了他半晌,闷声对夙鸢道:“出去打盆热水来,守好门。”
夙鸢如蒙大赦,出门时可谓脚下生风。
即墨无白显然是匆忙出的客栈,身上只一件薄衫,一件里衣,因此这一箭中的可算是实打实。
师雨不曾处理过这些,手指捏着那一截箭羽,紧紧盯着即墨无白的脸,数次想要一鼓作气将之拔出,却又怕动作不当弄的无法止血,一时投鼠忌器,额头都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即墨无白倒也能忍,每次她手上刚一用力,就瞥见他紧紧一蹙眉,面色痛苦不堪的模样,却死活不吭声。
其实还不如听他叫唤出来,这样只会叫人更难受。师雨松开手,定了定神,在桌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瓶最好的伤药,倒了些在帕子上。而后靠近他,一只手将帕子搁在他伤口附近,另一只手稳稳握住箭羽,忽而抬眼看了看即墨无白。
即墨无白虚弱地笑了笑:“你别看我,我是文官,受伤的机会可不多,可不能指导你什么。”
师雨哼了一声:“死了可别怪我。”
“不会的,”即墨无白接得又快又自然:“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就是了。”
“是么?”师雨眉眼忽而染上风情,蓦地贴上去含住他的唇,即墨无白一怔,脑间一片空白,忽然胸口一痛,不自觉唇间一用力,竟咬了她一口。
师雨闷哼一声,连忙推开他,下唇已经破了一小块,溢出血珠来。她白了一眼即墨无白,径自伸舌舔去,扔掉拔出的箭簇,一把将伤药捂上伤口为他止血。
只方才这一个举动,那未及消退的风情愈发勾人难耐,即墨无白移开视线,觉得胸间伤口少了箭簇,却又钻入了火苗,灼得心焦。
“我先前并未见到他们伤着你,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大约是彼此无话有些尴尬,师雨找个了话题。
即墨无白这才知道她一早就在,不禁看了她一眼:“弓箭兵是后来才调动的。”
连弓箭兵都出动了。师雨皱眉,何曾想过会这么大动静置他于死地。
夙鸢端了热水进来,师雨只能收起心思,本想将接下来的事交给她来办,但夙鸢一见到地上有滩血,二话不说转头就跑了出去。
师雨无奈,看来贴身之人还得挑个胆大的才好使。
反正更尴尬的事都做了,接下来倒也没什么好放不开的了。师雨看即墨无白的血止住了,立即解下他腰带,除了他上衣。
即墨无白肌理匀称,肤色却出奇的白皙,说是光洁如玉也不为过,那伤处看起来也就越发惨不忍睹。
师雨绞了帕子给他轻轻擦去身上血污,一盆水很快就染红了。她只当没看见,又给他上好药,细细包扎好。衣裳已经不能再穿,只能先用披风给他披着。
这下再唤夙鸢进来,她可算没跑了,手脚麻利地将室内清扫干净。师雨转头看了看窗户,已经能看见熹微的薄光,即墨无白失血过多,到现在却也没喊累。
她叫过夙鸢吩咐了一句,叫她赶紧忙完将灯熄了,免得这一夜灯火通明的惹人怀疑,又特地叮嘱她明早备一身阿瞻的衣裳过来,届时也好送即墨无白出城。
夙鸢仔细记下,迅速忙完退了出去。
师雨扶起即墨无白绕过屏风,将他送至床边,扶他躺下。
“这是做什么?”
师雨好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让你睡觉。你半点精神提不起来,我可无法送你出城。”说完去外间洗漱,片刻后返回,坐在梳妆台前除了首饰外衫,自然而然走到床边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