絜羭是一个很强大的民族,他们的絜羭铁骑甲胄精良而又速度迅猛,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强大战斗力,论起军事力量来,与辽阔富饶的梁相比,他们不仅毫不逊色,更有甚者,在某些阶段,远超出看似强大的梁。
絜羭国的人们生来勇猛,他们是一群天生的战士,吹着草原上苍劲的风,在苍茫的月色下挥洒自己的豪情,他们的天空湛蓝辽远,心中装着的,是几乎漫无边际的恣意潇洒。
只是他们很穷。穷是真的穷。四季难有两季果腹,荒草连天,种不了稻子,种不了棉花,没有衣服穿,没有手工艺,甚至没有盆碗。但他们还是要活下去的,要好好地活,活得光荣而骄傲。
于是乎,在种种的矛盾之下,他们选择了一种十分有效便捷的方法,那便是,抢。这听起来很讽刺,他们勇猛好斗,常常抢掠,却是为了生存,与荣光。
然而梁朝的明宗与英宗时期,出了几个纵观千古怎么看都很是不寻常的人,这几个很是不寻常的人似是一生下来就流淌着属于战争的热血,他们冷漠残酷,看着在边界不停进行骚扰的絜羭,比之文臣的不满和武将所谓的保家爱国之情,眼中更多的,是带着嗜血的冷冷笑意。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纵马拼搏,生死一线,精疲力竭,这对于其他被迫上阵杀敌的人来说,不啻于地狱般的折磨,而对他们而言,却是好玩而刺激的游戏。与其他习惯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也不一样,他们几乎每次打仗 ,都要亲自披甲上阵,并且冲锋在前,享受着别人的、也享受着自己的,那濒临死亡的快感。
不过说起这些人最恐怖的地方,还在于他们是一个集体,有一个难以瓦解的系统而细致的结构,以至于这个集体在一起时,不仅善战,而且善谋。
那一代的絜羭说来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继承祖先的光荣,继续在边界小打小闹,抢抢东西。虽然他们挺想打入梁朝,将美食美女漂亮衣服都据为己有,可是无奈缺少己方人才,没有可以实现梦想的底子。首领们自己清楚自己的斤两,虽然该有的骄傲一分不少,但是对于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心里还是有数的,将梁朝取而代之这么有面子的事,只能交给下一代了。
在这样的想法和策略之下,每一代的絜羭首领都是生育上的好手,似乎相信只要不停地繁衍,就算是单纯计算几率,也总该能碰上那么一次机会,生出个风华绝代的人物来,于是乎几代之后,絜羭王室人丁兴旺。
不过这么一旺,人才没等来几个,能闹的倒是不少,于是絜羭在一代代君主期待与悲痛交织的目光中,内乱从未停息。
当梁朝的这几个大将带着嗜血的寒意,一边死打,一边想尽了法子给这些内乱不止的絜羭人添乱时,絜羭的人们几乎都每天处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中。他们对梁朝的印象改了观,在他们的交谈里,原本只会附庸风雅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窝囊废彻底变了个样,那是一群喜欢杀人的疯子,看见飞溅的血就兴奋,他们长得像野兽一样,个个面容可怖。奔走相告的人多了,以至于絜羭人后来看见梁朝晃眼的红旗,都要忍不住腿软。
然而这些对絜羭来说鬼魅一般残忍的人,对于梁朝的人来说,却是值得敬佩的英雄。在属于他们的那个年代,当他们骑着马从陵安城的城门悠悠驶进城中时,他们总是愿意面带着和善的微笑,成为佳人们眼中的风景、闺中的念想。
如今那个时代过去了。
在顺昌年间的梁帝统治下,曾经的英雄已无了踪影。不过拜前辈的威慑力所赐,边境这十几年来,一直不敢有什么大动静,理所当然的,祁州的边防日渐疏漏。
顺昌十二年这一年,絜羭人惊喜地意识到,那个他们等待已久的英雄,也许已经出世了。
这一年的冬天,年节将近,边关的将士们还在酒香和高歌中想望着家园,然而在他们并未注意的地方,大群黑影有序地分批缓缓靠近着,寒冬深夜,偶尔一两声寒鸦啼叫,也都被年节之时的喧鼓声所替代,只霎那间,火光冲天。
顺昌十二年冬,边关告急,祁山防御被破,祁州十二城有两城被侵占,边关一万驻守将士几乎全部牺牲。此事一出,朝野震惊,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各地突然之间掀起了一股爱国热潮,大批自称忠义之士的人物出现,有骂絜羭人野蛮不知礼的,有痛斥祁州太守软弱无能的,也有毛遂自荐想要报效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