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映着秋日的阳光落地,亦与阳光一同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自从他发现信任了多年的宁初也对他有异心之后,便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他没能来得及处理掉宁初,便让梁帝接走了她。没过几天,梁帝便郑重其事地宣他进宫。
这叫他怎么能不事先防备。
他布置了很多天,悄悄地设下宫廷布置,将巡防换成了自己的人。这些做法说来还是宁初帮他完善的。虽然不仁道,但是一旦功成,便十分有效。
“父皇,儿臣不孝,恐要行令您伤心之事了。”太子冷冷地看着高座之上的梁帝,目光中不带一丝情谊。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原本宽敞的紫宸殿瞬间变得有些拥挤,身穿墨色铁甲衣的巡防兵以迅雷之速将殿中的所有人都挟持了起来。
梁帝不怒反笑:“朕老了,最近身子总容易乏,本就赚不了几天了。不过宣奕啊,你这样做,父亲我,确实是有些伤心。”
“父皇。”跪在殿中的宁王颤抖着唤了一声,很快被身后的侍卫打断。他看着他有些苍老的父亲,心中充满了不忍。
“宣钰,你可真有本事,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原来这么得人心呢?”太子讽刺地看着这一切,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地可笑。他有些嫉妒宣钰。
“林宣奕,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吗?”宁王笑着看向他,话中有些冷意,“不,我只是很悲伤你会选择这种做法,很悲伤你让父皇失望,也很悲伤你的人生将再无挽回的余地。”
“你什么意思?”太子有些不解,但同时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危机感将他慢慢占据。
宁王冷哼了一声,随即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另一队穿着红甲的士兵将原本的黑色包围圈再次包围了起来!
☆、半生所求
顺昌二十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的知情人不多,且都在事后被一并算了总账,自顾不暇,更无力再去触及这件事的底线。
掌管全国官员任免的何文昱在这一年的秋天和冬天都格外地繁忙。前有科场舞弊案罢辍了几十个官员,且使今天的新科进士全部被退了回去,现在又不知因为什么糟心的事情,梁帝任命宁王为监察使,将朝内大大小小上百个大臣全都整顿了一遍,其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直教人叹为观止。
何文昱没有想过自己作为这一系列事件的开端,为什么没有受到其中的影响,毕竟他在朝多年,从未与什么人结党营私过。他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可以在这污浊的官场之中如此轻松自在地独善其身,毕竟他觉得只要自己不去这么做这么想,就可以活得很好。
不过何文昱找遍了几近千人的档案,也未能再看见关于那人的蛛丝马迹。
他当初说过不会再来打扰他的生活,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的面前。甚至连同以前存在的痕迹,都抹得干干静静。
何文昱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生就没有守过几个承诺,这样一个无聊幼稚的承诺,实在也没有什么守的必要。他确实恨着他,憎着他,可在这茫茫人海中再也见不着他,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像是有一双想要伸出去的手,再也没有了伸出去的机会。
在这些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的当口上,忙得晕头转向的何文昱才猛然发觉,自己已有大半年没有见到过太子了,反倒是宁王殿下,不再像以前那样气定神闲疏落不羁,而是渐渐有了担当大任的能力,频繁地出现在朝中上下。看上去,也更有……王者气息了。
正当他估摸着着两兄弟的权斗中又出现了什么转机时,梁帝的两道御旨降下,随即举国同丧,而又举国同庆。
一道御旨上悲痛地陈述了太子与顺昌二十年年末病逝的过程;另一道御旨夸赞了宁王一番,并册立他为太子,继承梁朝大统。
梁帝终究是全了太子的体面,隐瞒了宣奕逼宫未遂于驾前自戕一事,并以太子的礼数将他下葬。
宁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陵寝,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结局她是料想过的,甚至梁帝最后的处置结果也并不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的这个舅舅其实意外地挺聪明,但事实上却真的对于权力和欲望没有过多的追求。比起太子和宁王,她其实要更喜欢梁帝。她只是会替梁帝感到悲哀。
但仔细想来,这位太子殿下更值得让人为他悲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