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突然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裁判数着秒倒数,十秒结束,倒在地上的那人没有再起来。
比赛结束。
裁判举起了宋齐的手,尽管胜利,脸上身上也挂满了彩。
骆佑潜目光冰冷而锋利,周身都被灯光染得隐约,瞳孔中似乎锁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陈澄突然想起那天他浑身是伤倒在门口,断了肋骨,全身上下没有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当初她还以为是跟学校同学打架的关系,现在看来,拿的了金牌的人一般人哪里能伤他?
顿了顿,她扯了下骆佑潜的衣角:“上次你受伤……是因为这个吗?”
“嗯。”他应了一声,收回飘远的视线。
“赢了吗?”陈澄问。
“赢了。”骆佑潜笑了一下。
陈澄轻轻地“哇”了一声,眼角轻轻翘起,弯了眉眼:“这么厉害啊。”
比赛结束后整个拳馆里充斥着节奏感极强的英文歌,震耳欲聋,空气中的浮尘无规则的跳跃。
陈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是看到了那个拿着奖杯的冠军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对着骆佑潜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鬼使神差的,陈澄又问:“上次跟你比的是谁啊?”
“那个。”骆佑潜抬起下巴,沉甸甸的目光直直对上宋齐,“冠军。”
第18章 糖果
夜晚的街道,寒风阵阵,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久旱逢甘霖,追逐与梦想。
FIRE俱乐部靠近市中心,转过一个路口就是大剧院,隔着一条江,在夜晚金碧辉煌,白色弧形拱顶与具有光感的玻璃幕墙,希腊水晶白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从上至下的晶莹透亮。
大剧院的对面是一个巨幅广告牌。
劈开黑夜。
陈澄把衣服领子竖起来,捏住领口,骆佑潜站在她旁边替她挡风。
车流与亮起的车灯沿着公路线条蔓延,城市里的喧嚣与冷落都绝尘而去,头顶的星河温柔而缱绻,与月光一起温柔包裹他们。
路边有歌声在唱——
想膜拜心灵想特立独行
却服从规矩却沉没人群
多矛盾
同样一个怀抱水火都沸腾
快乐凝望不快乐
妥协共生
骆佑潜从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和几包小零食,陈澄爬上剧院周围的高台,垂着腿在风中晃悠。
剧院里的最后一场表演也已经结束,人不多,显得空旷。
陈澄拿牙尖磕开啤酒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手指朝广告牌上一指:“你看,我的梦想,就是有一次能在这上面看到我自己。”
不少的颁奖典礼都是在这大剧院举行的。
拿到“影后”与“影帝”的演员会在广告牌上出现一个月。
骆佑潜看着她,也跟着喝了口酒,却没说什么。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他比陈澄更年轻,甚至对于梦想,比陈澄来得更容易。
“你呢?”
陈澄偏过头问,眼里缀满了星辰。
“以前是拳击。”骆佑潜说。
他抽出烟盒,侧头,一手虚拢着点燃,抽了几口,吐出青白的烟雾。
他其实很少在陈澄面前抽烟,只是今天有点忍不了,那么静距离的直面自己曾经的热血,那股冲击力几乎把他点燃。
梦想这种东西,真正付出拼搏过才会成为真正不可放下的热忱。
当时人人都说骆佑潜就是天生的拳手,他们只看到了他的天赋,却没看到他背后付出的努力。
他知道这座城市苏醒时的模样,也知道这座城市如何沉睡。
为了练习,他一天流的汗能打湿好几件衣服,缠着绷带的手臂都被汗捂出了疹子,挨过打挨过骂,受过伤流过血。
甚至身上的肋骨都断过好几次。
从来没有谁可以轻轻松松靠近梦想。
他曾经离得很近。
他所有的激情与冲劲,天赋与努力,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拳台上,尽数揉碎,台下无数双眼睛,他们怀疑他服用兴奋剂,要求彻查要求禁赛,没有人在乎这个16岁少年的无措与不甘的泪水。
到现在,是陈澄再次让他直视了自己的梦想。
陈澄没有多问,她不是骆佑潜学校里那些怀春少女,过早进入社会让她很会察言观色,也极懂掌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