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朝帐中看了一眼,守云已经站起了身,似乎正要出来。他刚要说话,被狄光抬手阻止,继而随手一拂,二人已消隐不见,然而却可以看清周遭一切。
守云的确走出了帐门,随即轻声唤了一句,帝江红色的身影从一边猛然窜出,她翻身而上,一气呵成,很快便乘着它飞奔出了军营。
如今早已被这一幕弄的见怪不怪的士兵们只是淡定的给她让了路,也没人觉得有多惊讶。
狄光撤去隐身术,皱眉道:“她这是要去哪儿?”
“看她一直在写信,恐怕是要去送信吧。”卫昭微微思索了一番,幡然醒悟,“莫非她是要去柔然军营?”
狄光闻言不禁心生担忧,来不及多话便飞奔而去,快速的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这次军营中的士兵们倒是惊讶了一下。
守云的确是要去柔然军营,也的确是要送信。
柔然如今主帅已失,与天朝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泉洲的死让她彻底惊醒,这一切都该了结了。
可是能终结这一切的人只有她的四妹,这封信便是写给她的。
收手,或者灭亡,总要有个决断。
柔然军队如今早已是一盘散沙,她有帝江护卫,自然无事。
一路到达营地,随意从怀间掏出信件丢给一个吓瘫在地上的副将,她一把扯开头上束发的绸带,一头青丝随风在背后摆舞不止,美的摄人心魄,偏偏脸上的神情却很严肃,叫人不敢直视。
“看清楚,本宫乃是柔然长公主。将这封信交给你们的四公主,若有违逆者,便拿他喂了本宫的坐骑!”
帝江扬起前蹄,一阵欢吼。
副将抖索着接过信,周围的士兵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守云闭了闭眼,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得到他们的臣服。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帝江,
36、舞别 ...
转身返回,不知是否情绪不佳,下手颇重,惹得帝江小声嘶鸣了一声,却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再惹恼了主人。
一路飞奔,未至天朝军营,守云忽然停了下来。
明亮的月色之下,一人骑马,快速的飞奔而来,玄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深如幽潭的双眸亮若晨星。
守云忽然想象,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他仍旧是那天朝的将军。战事终歇,天下太平,他跨马而回,意气风发。茅舍竹篱,依山傍水,她倚门而立,静静期盼。
他不是长安明月,她不是大漠骄阳,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妇,门前扫雪,煮酒抚琴,该有多美好。
然而越来越接近的马蹄声终究踩碎了她的美梦,她抬头,迎上狄光的神色,看到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没事吧?”
“没事。”
她轻轻抚了抚帝江的脖子,示意它慢些走。狄光也不多言,与她并肩同行,好在帝江摄于其威势不敢太放肆,否则身下的马肯定是要吓跑了。
守云垂头看着月光下的两道影子,端直平稳,好像永无交集。
一直到看到营地的篝火,她忽而转头,对狄光道:“帝君,再去别处走走如何?”
狄光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二人调转了方向,一路往西,最后在沙漠边缘停下。
守云翻身下来,拨弄了一下散在肩头的长发,朝狄光笑道:“帝君可知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青丝如墨,她的侧脸皎皎胜过月色。狄光翻身下马,干咳了一声,“听闻你是柔然长公主。”
“错了。”她笑着踩上大漠黄沙,转身继续道:“我本是个舞女。”
狄光张了张嘴,没有接话。
守云见他不说话,又笑了起来,伸手除去外面的甲胄,“若帝君不弃,我愿为您舞一曲。”
狄光蓦地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想跳罢了,我与狄光再遇便是跳舞之时,若他还留了些意识给你,且唤他出来一观吧。”
她的语气没有惘然,没有悲伤,平静的近乎直叙。话音落下,身上已经只剩素白的中衣,长袖宽袍,翩若惊鸿。
她仰面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夏夜看来颇为硕大明亮,不知与长安的是不是一样。
守云低头笑了笑,转头看一眼狄光,长袖一甩,身形便跟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