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师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惊得唐衢弹起身来。膝盖撞上檀木书桌,疼得唐衢呲牙裂嘴。抬起头看到是崔师爷,唐衢赶紧招招手说:“你看看这如何是好?”
崔师爷看着桌上的诏书,上面只有几个大字:夏皇回京,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松了口气说:“皇上仁慈,并无任何要求,只要不轻举妄动,应该无事。只是城外大军已经合围,是否告知州守静观其变?”
城门上,州守唐梧望着城外浩浩荡荡丶一望无际的军旗。威远军丶西北军和平西军共二十万骑兵,以二十个万人方阵,兵围盛州首府辉城。
唐梧叹了口气,几个月前就已经预知了这个结果,只是知道了又如何?盛州自古就是中州屏障,他和州牧唐衢都是皇族的远亲,家人都在京城,他们别无选择。
城门口的商贾百姓傻傻地望着城外的大军进退两难,城门上下的士兵呆呆地地望着兵甲雄壮的骑兵不知如何是好。两军就这样静静地相望,半个时辰过去後,秦慕向传令官说:“就地扎营,六班制轮守。”
就在部份士兵下马准备扎营时,稀疏的箭雨自城墙各处飞出。听到箭矢破空之声,二十万骑兵冷静地低头,护住马眼。箭矢打在炼甲上的叮咚声中,芊芊的声音自後军响起:“所有弓兵准备掩护射击。”
传令的军鼓声响起,城外三军所有弓箭手在友军的盾牌掩护下举箭满弓,射击的鼓声传来时,无数箭雨射向城垛。唐梧的脸色惨白,他没有发布攻击的命令,但守城军中有兵部尚书的人。城墙上的士兵们多数都未经战阵,吓得乱成一团,各自找掩护。但飞上城垛的箭矢并未落下,而是在空中两两相撞,无数白色粉末自空而降,由城墙向内外延伸五十米内,所有人员倒地沉睡。
城外军鼓声再次响起,所有弓兵与平西军留守城外,其他十万骑兵开始自四方城门前进。接近城门时,士兵们齐声呼喊:“奉圣上令,入城查叛,弃械跪地者不杀,反抗者杀无赦。”
铠甲鲜明的骑兵带着辉城百姓从未感受过的肃杀之气入城,西北军替代守城军守卫并清理城墙,将箭囊中箭数不足的士兵和所有军官都另外关押。威远军清查所有城内守军,无论职级,缴械後兵营禁足。同时秦慕下令全城戒严,所有人无故不得出门,当街闹事者杀。
浓郁的桂花香在皎洁的月色下扑散开来,却压不下满城的惶惶不安。州守唐衢满头大汗地在院子中来回跺步,他从下午威远军入城到现在,已经在这里走了两个时辰。外面吵闹的盘查声和惊呼声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消失了,现在外面静得可怕,连士兵巡逻的脚步声都没有。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声音,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抬头看了看时辰,唐衢叹了口气,累得跌坐在石椅上,才发现自己渴得要死,只好再站起身,入内倒杯冷茶喝。秦慕入城後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但威远军在州府四周三岗五哨,他现在是家也不敢回,公也办不下,只能静待处置。
威远军和西北军对於敌城接收是经验丰富的。这日,所有凌空的鸽子都遭射杀,所有的偷袭暗箭丶挑拨群众的招式,都被久经战阵的将士们破解。待城内状况稍定,秦慕将提讯守城军的工作交给秦桓後,带着二十位亲兵到州府敲门。
沈重的叩门声,重击在唐衢的胸口,他想都不想,就赶紧冲过两道门廊,至门口相迎。秦慕一踏进门就看到所有的州府衙役丶师爷等都跪伏於地,州牧则不断地叩首,全院却无人敢言,整个府中除了夏夜虫鸣外,竟然是寂静无声。辉城官员的软弱让秦慕忧心,叹了口气说:“州牧何在?”
唐衢赶紧爬前两步, 再次叩首说:“微臣在此。”
秦慕挥了挥手让亲兵们各司其职,去盘查官员,然後说:“领路入内详谈吧!其於人等听威远将士号令。”
唐衢低头爬起身来说声:“上官请。”
却完全不敢抬头看向秦慕, 只是低头在前引路。秦慕静静地跟着往内走, 见唐衢说缩头乌龟般看都不看自己。终於在越过两重院门之後不耐烦地说:“知道我是谁吗?”
唐衢愣了愣,赶紧停步躬身行礼说:“还请上官示下。”
秦慕冷冷地说:“不知道我是谁还这麽听话的带路!你是谁的号令都听吗?”
唐衢赶紧跪下趴伏在地说:“下官不敢,下官谨遵皇上号令。下官知道威远军奉皇上号令调查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