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媪喊了他一声,老媪好像姓李,跟温媪一样,也是孀居多年,翡翠坞这里怪的很,似乎男的极少,出来溜达满眼都是女子,或年少,或年幼,总之,男的真的是太少了。
李媪有些耳背,等我们走到跟前才有所察觉,她转过身子,把手放在一旁的干净布子上擦了擦,又抿抿耳畔的头发,“你们来了,衣裳早就做好了,忘记跟你们说一声,没耽误穿吧。”
“没有,谢谢您了。”
我想扶她一把,却发现她走路很是优雅,似乎根本不需要别人来触碰,衣裳边角做的很是细致,在李媪那里试穿了一下,合身,多一份嫌肥,少一分则瘦,款式别致,刚要换下来,温媪拉住我的手,温言细语说道。
“宋缺,你就别脱了,女子就要有女子该有的样子,你以前的那些衣服,多半不用穿了,哪里能穿的出去,你相公心善,只是你也该多捯饬一下自己了。”
李媪也跟着附和,“对,我瞧着你相公那个人,极好的。”
闻言我笑道,“李媪,你怎知我相公好,他就来过你这里一次,也没说几句话。”
李媪坐下,把剩余的边角料扔到一旁的床榻上,捶捶自己的膝盖,想是洗衣服时间久了,不太舒坦。
“你相公那个人,看着面善,说话慢条斯理,十分周到,有些人,不需要多相处,只一眼就知道好赖,小娘子,你这一辈子可有福了。”
听的我心里美滋滋的,穿上的衣裳更加不舍得脱下来,只听温媪接着说道。
“宋缺,你这几日专心在家研究做饭,却不知道外头如何传的风言风语,又不知道你家相公如今怎么得翡翠坞的女子欢喜了,每日里去布庄买布的人从早上排到晚上,说着去买布,哪个不是为了瞧一眼你家相公,还有人打听他住处,是否娶妻,或者有没有纳妾的心思,宋缺,你当真是不着急啊。”
我怎么不着急,听她这样说,我毛都要炸开了。
“温媪,你怎的不早点告诉我?”
“这事情我以为你自己关心,肯定早就有所耳闻,哪想你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你赶紧去瞧瞧吧,你家相公如今,在翡翠坞,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这个苏贤汝,走到哪都不省心,我跟他俩匆匆告了别,提着裙裾便往布庄那里跑去。
好家伙,站在桥上往那看,布庄门口都是人,清一色的莺莺燕燕,有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有的偷偷看里面几眼,继而捂着脸羞涩的笑笑。
火气蹭的上来,我哪里还顾得上裙角飞扬,这女子的衣裳,穿起来就是不方便,虽然挪着小步,步步生莲着实好看,可真要着急跑起来,根本没法子,我只能跟个蹩脚的瘸子一样,看似缓慢,实则五内俱焚的往那赶着路。
许是我这几日太瘦了,过桥的时候被那石板绊了一下,险些扎进河里。
一双玉手从后揽住,为何说是玉手,只因那手指修长,五指纤细,指甲都是粉嫩粉嫩的,她将我揽住,这才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我连连道谢,见是一个容颜秀丽的女子,只是身材略微有些魁梧。
我本就在翡翠坞女子中属于体型彪悍的,这个女子的身材竟然比我还要高大,她嘴角抽了抽,将手松开,又嫌弃的拍了拍自己那只胳膊。
不仅如此,她嗓门也有些粗,“不看路吗,差点把我带下河里。”
原来我是自动摔到人家怀里的,这碰瓷碰的,果然有技巧。
我先是道谢,后来无端端改成了道歉,然后回眸一看,布庄里面人似乎更多了,也没来得及问那姑娘芳名,将那裙摆用力一扯,这下好了,能迈开腿跑起来了。
我从那群女子中间一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活着站到苏贤汝对面,可他竟然头都不抬,专心在那打着算盘,有人拿了布过去结账,他也只是轻轻一瞥便报出数目,那些人把钱放到他手心里,看得我眼睛直发红。
可是苏贤汝倒是淡然,他依旧徐徐做着每一件事,旁人的纷扰都与他无关,火气慢慢降了下来,我找了个位子做着,这布庄,很少有人会坐,因为位子少,坐下就不能跟苏贤汝这位名人面对面接触了。
这一坐可不得了,从半晌坐到傍晚,苏贤汝一直在柜前站着,手指偶尔敲打算盘,大多时候自己轻微默算便能报出帐来,我看着有些心疼,这掌柜的真是抠门,就不能给他换个高点的凳子,他坐着也能跟这些女子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