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半点犹豫,“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阿缺,孩子固然可爱,可我只要你活着,其他什么都不管。
哪怕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你真傻,苏贤汝,要不然,我们留在京城,摆个摊,还给人谢谢书信,抄抄书稿,他肯定想不到,我们就在他眼皮底下开张做生意,如何?”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与其让他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想法子,经不起颠簸的人,自然要为留下找足借口。
“我也这样想的,阿缺,你先服下这颗珠子,我们从长计议。”
那颗珠子莹白光润,入口的刹那冰凉刺激,倒也没觉出来什么,只是身子不那么乏力了。
“阿缺,在里头待好了,我把船滑远一些。”护城河的水流缓慢,他在那摇着船桨,影影绰绰,兜兜转转,又在这里重逢,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起码,还能在一起,还能看着彼此笑和哭,这便足够了。
京城的生意比长陵城的还要好做,虽然收保护费的贵了些,可每日里前来写信的人更多,忙的苏贤汝连吃饭都顾不上,一天下来,手都哆嗦,握筷子的时候饭菜连连掉在地上。
我看了自然心疼,晚上还有书稿要抄写,我将他摁在床上,那几本书稿,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熬个整晚,兴许就能抄完一本,他那双手,不适合再劳作了。
抄写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一会儿收拾屋子,一会儿捯饬桌子,再后来竟然给我脱了鞋,把木盆塞到我脚底下,用手细细给我搓起脚来,真是受宠若惊。
我慌慌张张抽了脚,脸上火烧一般,“苏贤汝,你这样,我没法专心抄写了。”
“哦,你抄你的,我做我的,两不干涉,阿缺,你就当我在给自己洗脚,就行,别管我,晚上泡泡脚,也对你有好处,尤其是血亏之人,阿缺,我不能让你带着病根这么糊弄下去,总得想些法子让你好起来。”
他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脚底被触碰的地方,难以言说的痒痒,直刺心尖,手中的笔压根就拿不稳,更别说抄写书稿了。
我将笔一放,语重心长跟他解释,“苏贤汝,我得赶紧抄完,要不然,今晚更不得睡觉了,你乖乖听话,我自己用脚搓两下就行了,你不用管我。”
他听了点点头,人也坐了起来,见他如此,我方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开始抄写,只是,这人一趟一趟给我加热水又是怎么回事,脚底下刚有些凉意,一盆热水接着倒了过来,就像时刻在监督我一般。
做事这样尽心尽力,我好生感动,最终抛下了纸笔,顺理成章的躺到了床上,那人拿起来笔,朝我傻笑。
“娘子,这等粗活,还是相公来做的合适,你赶紧睡觉吧。”
这人,让我又爱又恨又拿他没有半点法子,偏偏他就是关心你关心到失去自我的地步,完全不是宋之书嘴里那个清淡疏远的文弱书生,每次看见我被揍还能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他这样拼命地后果就是,这几天银子唰唰的进了我的腰包,他人也跟着迅速瘦削起来,每天不光写字赚钱,还得做饭,我只能力所能及的打扫卫生,若是提笔写字,他定会找各种法子让我自动放弃。
原来苏贤汝,竟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当真可爱至极。
白日里跟在他后头继续看他写书信,若是走开一会儿去买吃的,中间肯定要过去几个小女子,脉脉含情的跟他搭个讪,然后坐在旁边聊个天,多数都被我回去呵斥走了,还有少数是不长记性的,得亏苏贤汝护妻心切,三言两语便将那人说的面红耳赤,丢盔弃甲。
远比我在那张牙舞爪的要好。
我们在京城,从炎炎夏日,过到凉爽秋日,苏贤汝也由一开始的摊子变成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我们刚刚租下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做茶水生意的,只是因为经营不善,老板忧思成疾,最后听家里人劝,丢开这身外之物,四处周游去了。
世上烦恼的事情太多,能放下的人却少之又少。
地段好,来往人多,加上苏贤汝那一手好字,渐渐生意愈加好起来,他也慢慢同意我抄写几本书稿,替他稍微分担一些。
大约看我身子大好,我又闲到打算出去找麻烦,他这才将手中三分之一的书稿转给我,要不然,还是打算自己废寝忘食,连夜赶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