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相消停了不少日子,突然想整一出幺蛾子, 那日被无缘无故请进谭相府, 又莫名其妙被送了出来, 如今看着面前的这张薄薄的信纸,我有点不知所措。
谭相要为干女儿定亲,邀请京城看得上的官员都去做个见证, 关键,我算什么,居然给我也送了封邀请信,外头太阳正毒,拿回来的葡萄藤果然没挨过两天就挂了,梧桐花不知为何,窸窸窣窣落了一地,我也懒得去扫,那俩乌鸡却是不消停的主,吃完粮食便准备从那篱笆上翻身下来,我在顶上盖了层茅草,也能遮遮阳。
那几棵芍药花开得十分好,层层叠叠的花瓣,愈加鲜艳多姿,迎着烈日,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无限风采。
我把那封信搁在床头,又摸出之前写的那两封状纸,心头一时惆怅万分,就像一块石头,重重压在胸口,拿去太过豁然晴朗,不拿走又憋的难受。
院子外面的门咣叽一声被踹开,我懒得抬头,这动静,除了陈棉,别人干不出来。
自从我们二人再次巧合的成为邻居,他便三番两头的往我这跑,虽然长陵城我们做了十几年邻居,又在普贤寺苦斗了几年,脾气秉性自然十分熟稔,可我总觉得陈棉哪里不对劲。
比如他看我的眼神,总是色眯眯中带了一丝期许,眼巴巴地似乎望穿秋水,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这个少爷,玩够了,却还不走,难道真的对翰林院的职务十分满意。
他陈家,想来也看不上这芝麻大的小官吧。
“我就猜你也收到了,怎么着,咱俩一起去玩玩吧。”他嘴里叼着个桃子,眼疾手快拿过来我的信,看完扔到一旁,一条腿想当然踢了我一脚,“往里里,不是我说你,你这房间,少两把椅子。”
说完,一屁股蹲到我旁边,险些将我那状纸坐烂,我不动声色的收到枕头底下,起身给他让了个地方。
“又没人让你过来,我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要椅子干嘛,读个书写个字,小桌往床上一放,盖着被子也能办了,没人求你来,你到来的勤快。”我嘟囔了几句,心烦加上看到他便想起宋之书和苏绣,难免更是烦上加烦。
我憎恨自己的无能,如果我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我早就可以为宋婉鸣冤翻案,可是,我现在只能等待时机,如何不让那说一不二的皇上不要了我的小命,还能顺利平反,我叹了口气,双手枕于脑下,半开的窗户风呼呼地往里吹着,床头的信纸哗哗作响,陈棉的流光锦拂过我的脸面,光滑玉润,触肤冰凉,十分的惬意舒服,我歪偷看了一眼上面的纹路。
可不正是院里的芍药花,穿的这样风骚,不知道要去勾搭哪家小姑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陈棉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的说着。
“跟你说啊,谭相府听说里面布置十分精致,格局又是大气磅礴,当年我爹本来想请那位工匠给我家收拾收拾,可惜,出了那么贵的价钱,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听说当时是接了谭相府这个活,巴结的很,咱们去瞧瞧,凑个热闹,至于他的干女儿,顺便看看她的芳容,也好了却我心中一憾。”
我蹬了靴子下地,把那窗户又支开了些,从里头能瞧见外面的芍药花,“陈棉,你看,花蝴蝶。”
“看那干嘛,我跟你说正事呢。”他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所说不愿意,还是跟站到了窗前。
“你看那花蝴蝶,像不像你,花枝招展,后面还跟着旁的灰蝴蝶,粉蝴蝶的,我觉得那花蝴蝶特别像你,招摇,横冲直撞,陈棉,咱俩不是一条道的,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就算我要去,我也会单独过去的,不如你去问问汪如意,他倒是好商量,你们一起去,风头肯定是你的。”
我说完,真的是语重心长,其实我也怕家里的事情牵扯到陈棉,毕竟他虽然皮实了点,对我也不够好,可这种牵连甚广的案子,越少人陷入其中,越好。
“我像那花蝴蝶,那一旁的小蜜蜂也是来找我的啊,你说的倒挺对,就是后面说岔了,我也没说过咱俩是一条道的,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呆头傻脑,面色平庸,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只是,没有你的平凡,怎么能衬托出我的不凡,没事,我不嫌弃你。”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压了压桑子,将想要骂人的话压了下去,干裂的疼,就没法跟他好好说话。
我们去的不算早,却也不算晚,天刚刚没了日头,门口有个老管家,看着是经事的,我以为怎么也会人来人往,门庭若市那个感觉,可惜,我俩前后几百步,并无他人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