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她揣着荷包走开两步,突然回头说道:“爹,要不麻烦的话,搀着他一起到外头吃饭吧!”
“干么?”喝着茶的杜老爹一瞟。
“您不觉得他太寂寞了?”她好声细气地说。“身子不舒坦、记不得过去的事就算了,我们还把他当犯人一样,只许他待在房里——”
杜老爹不开心起来。“我让他睡我的床已是仁至义尽,难不成还要把他当爷爷伺候?”
“不是嘛。”她扯着爹衣袖。“只是将心比心,如果哪天我脑子撞伤脚也扭了,结果救我的人却只准我待在房里——”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爹对他不够好!”杜老爹啐,甩开女儿的手,大步走向自个儿房间。
本来烧腾腾的脾气,却在看见穆潇凝望窗外的侧影时,倏地消散。
就像是全天下的愁郁,通通跑到他身上似的,加上他长得那么俊。不知怎么搞的,杜老爹觉得看到好看的人被命运亏待,格外让人心疼。
杜老爹是个粗人,想不来漂亮词汇,但一看见穆潇,就明白女儿说得没错。把一个记不得自己、身子又不舒服的人关在房里,确实太折磨人了。
他需要晒晒太阳,需要听人斗嘴,或是闻一闻外头泥地树木的气味。
“起来。”杜老爹大步走到穆潇身边,不待他反应,先把他从床上架了起来。
“等等——”穆潇呻吟着喊,这么一动,又把他脚踝弄疼了。
“等什么,钥儿已经把午膳准备好了,一起到外头吃去。”杜老爹把他风风火火地架到厅里。
钥儿一见爹举动,忍俊不禁,就说爹是刀子口豆腐心!
“趁热吃。”她帮忙拉开板凳,舀了碗粥放到他面前。
“谢谢。”他点头,然后望向坐前方的杜老爹。“那块玉——”
“五十两银。”杜老爹把当条一递,接着端起饭碗,唏哩呼噜喝了一大口,也不怕烫。
穆潇打开一瞧,上头载明当铺名字,还有云龙纹和阗玉当五十两银几字。
“云龙纹和阗玉”几字像箭一样刺痛他脑袋,他紧闭眼呻吟了声。
“你没事吧?”杜家父女俩同时惊问:“哪儿伤着了?”
“没事——”他抬起手,成堆的画面一口气冒了出来,挤得他脑子像快炸掉一般。
“脸都白成这样还叫没事!”杜老爹骂道。“要不要我搀你回房休息?”
“不用。”他吁口气忍住四窜的疼痛。“只是看见云龙和阗玉,好像想起什么,可一眨眼又忘了。”
杜家父女俩互看一眼。
杜老爹心想,真的是该请个大夫过来瞧一瞧才对。
“好了别想了。”钥儿站起身揉按他肩膀,就像看见爹不舒服时的举动一样。
可杜老爹一看,脸都气歪了。“杜钥儿!我怎么跟你说的啊?”
她一吓,赶忙把手拿开,她真忘了。
“你你你!就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要跟你讲几百次你才会记得?”
“我不是故意的……”她拉开板凳坐下,嘴里埋怨道:“何况我也没当他是男人啊……”
她话一出口,杜老爹“噗”地大笑。
穆潇则是皱眉,好似头一回听人说他“不是男人”。
“干么?”她一脸莫名。她觉得自己没说错啊,她确实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才亲近他;只是觉得他好看,忍不住想跟他多聊一点罢了。
“你啊,真不知是要说你天真,还是要骂你少根筋?”杜老爹先说了女儿一句,才转头望着穆潇说:“你别介意,我这女儿没长心眼,跟我胡乱说话惯了。”
钥儿看着穆潇,觉得他一脸不是滋味,但她仍傻乎乎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过这一逗,倒真让穆潇忘了脑子里的疼痛。
“对了,你忘了自个儿名字,但我们总不能老喂啊喂地喊你……”杜老爹边咀嚼边想:“我来帮你取个名字好了,俊哥怎么样?”
穆潇还没回答,钥儿先有意见。
“俗气。”她翻白眼。
杜老爹一瞪。“嫌我,不然你取?”
“云龙啊。”她嘴朝当条一努。“他刚不是念了吗?云龙纹和阗玉。不觉得他很适合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