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垂眼,摇头不止,“这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风无殊见我风头日盛,又掌握了全国兵马的帅印,怕我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想要害我。当时我收到消息时,原本就对他们父子无比反感的心情更加强烈,就打算离开,再也不回西华。没想到秦皓自愿跟着我,我们在长安最后那日,我给自己取名知玉,将贴身的玉佩也刻上了这个名字,以示与风翌作别。而后这块玉赠给了秦皓,就是女侯醒来当日救你的那块玉佩。”
安宁兮点点头。
“只是后来还是防不胜防,风无殊用姜丞相的性命要挟我去见,结果我服了毒药,他却仍旧将姜丞相害了。秦皓赶去救我,我们二人好不容易逃脱,却终究是支持不住了,最后阴错阳差的逃到南昭边境,被女侯发现,这才保住了一命。当时我在南昭王宫整日所想都是返回西华报仇之事,甚至在琴身上也写下字以提醒自己报仇的决心。不过人年纪渐长,眼界逐渐开阔,处理的方式也不同了。当初因我一时自私而害了姜丞相,如今想来终究是愧疚难当。”
安宁兮静静的凝视着他,“为何对你在军营的那几年只字不提?其中必定是充满艰辛吧?”
风翌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但是若没有那些苦楚,怎么会造就今时今日的我?现在想想,也许当初父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可惜,就算是这个原因,我对他仍旧是无好感。”说完后,他竟低笑出声,眼中却是一片苍凉之色。
安宁兮微微垂眼,突然说了句:“我突然宁愿你只是知玉。”
只是知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不是什么战神,更不是什么帝皇星。
风翌的眼神变得柔和,凝视着安宁兮的脸,轻声问她:“那么你呢?现在可愿告诉我你的事情了?”
他不再称呼她女侯,显然已经直接否定了她是女侯的事实。
安宁兮没有做声,冬日的寒风在两人周身缭绕,被吹落的竹叶旋舞在两人身边,四下一片安静。
安宁兮知道已经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她不够风翌这般从容,当初的回忆每一次泛起都是一次无声的伤害。那个男人将她带离萧家,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施展才华,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用之人,给了她无数的许诺和期盼……
而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她突然没来由的扯了扯嘴唇笑了笑,“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女侯。”她不再自称本宫,她只是她,以自己真正的身份与他说话,却无法坦言相告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风翌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这般推心置腹,她竟还是这么防范自己。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她不愿多说,必然有不愿多说的理由,她既然肯坦言自己不是女侯,那以后总有机会得知真相。
风翌沉吟许久之后问她:“既然你不是女侯,又不愿说你是谁,那你总能够相告你是如何成为女侯的吧?”
安宁兮笑了笑,眼睛紧盯着他,“你相信灵魂不灭么?”她的声音虚无缥缈,满含沧桑,“我以前不信,可是现在亲身体会过,就不得不信了。”
风翌震惊的看着她,“你是说借尸还魂?”
安宁兮想了想,叹息了一声,“算是吧。”
风翌怔忪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比他之前知晓的任何事情都要让他震惊。他凝神回想了一阵,如今的安宁兮的确像是借尸还魂。他想起山洞里那次她发烧时的呓语,忍不住问她:“那么,是谁把你推下悬崖的?”
安宁兮愣住,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风翌见她终于露出这么慌乱的表情,微微一笑,“你曾于梦中说过。”
安宁兮皱了皱眉,极其不愿回想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她闭了闭眼,许久才平复下心绪,凄凉的笑了笑,“是我的好姐妹,最好最好的姐妹。”真难得,她说出这话时,居然心里能够这么平静。
风翌再度愕然,心中对安宁兮的身份更是疑惑,可是对方毫不松口,叫他也莫能奈何。
安宁兮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着看他,“你又何必执念我的身份,不管我过去是谁,现在的我是安宁兮就好了。”
风翌被她这话蓦然点醒,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的确是自己执念了。她过去是谁,发生过什么事,都已经是过去,起码现在她是安宁兮,她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