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风裹着点凉意,从窗外扑上了床单被罩,飒飒响。第一次没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动手晾晒了大物件的戴星辰,心满意足地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冲着玻璃门内的奶牛猫,得意挑眉。
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的喻森雅,正好瞅见了那一人一猫,隔门对峙。幼稚,她暗笑。
喊了他去餐厅吃饭,喻森雅自己来阳台上检查他的工作。洗过的棉质床单容易皱巴巴,她努力抚平一块,便懒得再去抚平其他,还是等干了再上熨斗吧。
花架上一盆米兰开得正好,那是她爸爸喜欢的花儿,之前养死过不少它的前辈,积累了经验,终于叫这一盆活到了现在。她爸爸不在家,照顾它,以及这一阳台的花草,就成了她的任务了——还有阿姨的。
提了喷水壶,正低头给米兰旁边的茉莉冲洗叶片,察觉到迎头盖来的阴影,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正着。
“吃完了?”她手上动作没停,浇灌着只开了两朵花的茉莉。
“嗯。”他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往她耳边蹭了蹭,踌躇着,还是问,“今晚,我能在你这儿睡吗?”
她手中的喷壶拿正:“不回家?”微微侧头,也只有眼角余光能看见他的一边脸。
“不回了。”双手缩紧,搂得她更近自己胸膛。
纯白茉莉上摇晃着的一点水滴,无声落下。
“那就不回吧。”她又撇过了头,继续浇花。只可惜挽在脑后的头发,盖不住泛红的耳尖。
第一次进喻森雅房间的戴星辰,毫不意外地看见被抠成一整面书架的墙壁,除了书,还零零散散地,摆了相框,和各种小工艺品。
他捡了最近的一只猫头鹰小摆件在手里,问:“我能看吗?”
喻森雅从衣柜里拿了睡衣:“随便看。”
已经洗过澡的戴星辰,仔仔细细地,将那上面的每一只相框,都看了一回。几乎都是合影,有他见过的喻艾琳——和她是最多的,湛雪扬,乔森,也有他没见过的,同样年轻的男生女生。他没忍住,将她身边那些稍微长得好看一点的男生,都认真记在了脑子里。
他也要和她拍能够被摆在这面书架上的照片,他暗暗做了个决定。
占据了房间大半面积的床,显然是新铺了床单和被罩,星空蓝的深邃,仿佛躺上去,就会置身无垠宇宙一般。他这样试想着,身体也很诚实地去实践了。
床很软,却也不是那种会软到令人完全沉沦的地步。他侧头深深呼吸,是淡淡的樱花香,是她洗发水的味道,才在阳台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闻过。
视线中出现一本摊开的书,就在她的床头柜上,书后面是一只矮圆玻璃瓶,里面插了几只粉白芍药。比起她在温德米尔时插的那一瓶子乱七八糟,现在她总算是学会了删繁就简。
也可能就不是她插的,他坏心眼地想,伸手去拿过了那本书。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句略显熟悉的话:是谁在南方群星之间,用烟云写下你的名字?是我的追忆,是过去和永远。他靠着枕头想了一下,会心一笑。
浴室里,喻森雅用手擦去镜子上雾蒙蒙的一层水汽,点滴的水珠间,勉强能看清她模糊的上半身。她一气,干脆抽了张化妆棉,来回抹了几下,这下可算是能照得清楚了。
清晰的镜面上,映出她纤细年轻的身影,显而易见的锁骨,漂亮地横在了脖子下方。艾琳就曾夸过她的锁骨,说那是和国模刘雯的锁骨一样,是宝物般的存在。因为艾琳这句话,她开始喜欢刘雯。
沾染了水汽的头发,被放了下来,蓬松散了一肩。她下意识地手指绕了一缕头发,打了几个圈儿,又放开,将头发全部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一张脸来。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认真地看过自己的脸。巴掌大的小圆脸,浓黑眉,长眼睛,内双显得柔而媚。那些人说得对,她现在,已经长得颇有些她妈妈年轻时候的□□了,只是还没得她妈妈那样的风情。
至少是不丑的,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她猜想到今晚大概会发生些什么,所以她比往常,花了更多的时间在浴室里。只不过等她出来,进去自己的房间里时,就发现那个不请自来的过夜人,已经抱了她的书和枕头,睡着了。长途飞行,总归还是累了吧。
原本鼓足了气势的喻森雅,这一刻,就像个被针扎破了气球,瘪了。与此同时,也莫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