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和许淮若,年纪相仿,因两家姻亲关系,相识于幼时,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时顾府所有人都觉得,这亲上做亲的事情,是定了的。直到那一年春猎,谁也想不到,一个柔柔弱弱的闺阁千金,是如何进得林间,又是去做什么的。众人只知道,那一日,是圣上抱了她出来,这一抱,大家就都明白了,从此天上人间。
许淮若成了许美人,一年内又封了婕妤。去岁痛失爱子,圣上为抚慰她,又晋了昭媛,一时风光无限。
早在许淮若入宫之时,顾洛便将早年间她赠自己的东西,全都一一归还。至于他送许淮若的,她没有归还,他也没要——要回来了,大约也是会一把火烧干净的。他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的瓜葛。
“大约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再没了要为官做宰的念头,结交了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友人,每日间放浪形骸,随心所欲,倒也潇洒。如此恣意了几年,本以为此生就要这样过了,却不曾想,会在越州,栽到你这小丫头的手里。”顾洛抱了陈缓缓坐于窗下榻上,将往事细细述来,只觉得心平气和,再无半点火气。他只是有点担心,担心他的这位小妻子,依旧会心生怨气。
陈缓缓自然是生气的,尤其是在听到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时,她只恨自己生得太晚。只是她未曾料到,中间会是那样的一个故事。
“其实,我该谢谢许昭媛才是。”这回轮到她捧了顾洛的脸,“若不是她入宫,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吧,更别说是与你成亲,像此刻这般,陪在你身边。”
“你心里有她也好,没她也罢,我只知道,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是我。”她抱了他的脑袋在怀,“我当然会小气,会吃醋,会和你置气,可这千般万般,唯有你在,才是真的。”
顾洛抱紧了她的腰身:“你是我的妻,这一生一世,自当你我二人相依相守。”他顺着她那修长的脖颈,去吻她,“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的赌约吗?”
那个拿一生来赌的约定。
“我们还有很多时日,我们不急,慢慢来。”他压了她在榻上,鼻尖抵了她的,轻轻蹭了蹭,看着她那慢慢飞上了红晕的脸,以及水润的眼睛,心中柔情万千,都只为她一人萦绕。
端午过后,夏日渐长,顾三少爷的院子里,却是热热闹闹的,丫鬟仆妇们,正收拾着行李,她们要赶在日头上来前,将东西装上马车。
“月芽,多拿几件春秋衣裳带着,山里头早晚凉,有备无患。”锦瑟收拾着衣裳包袱,对站在衣服箱子前的月芽说道。
月芽笑道:“还是你有经验。”
锦瑟一笑:“我也是被冻过才知道的。”说着瞧见一旁的小丫头们扯着纱帐,便道,“庄子里有现成的,这会子哪用巴巴带这个,不如多带些熏香,那边蚊子虫蚁多。”
月芽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却十分秩序,只笑道:“这进一趟山,倒像是要搬家似的。”
“要住上一两个月呢,可不是搬家了。”锦瑟也笑道,“这还是好的了,先前打发人告诉给了庄子里的人知道,盘点了那边的事物,都还齐全,不然,要带的更多呢。”
月芽叹道:“要说姑爷待我们小姐,真真是好的了,这才成亲没多久,就要领着她出城去玩,不用在家立规矩。要是给旁人晓得了,不知道要生多少闲话呢。”
锦瑟道:“怕什么,这满京城里,谁不晓得我们少爷是个什么样的脾气秉性,你叫他们说去,咱们呀,也只管玩咱们的。我告诉你呀,那山里啊……”
陈缓缓和顾洛正从顾夫人屋里请安出来,她手里捏了柄缂丝团扇,那是顾夫人才给她的,叫带着去山里赶蚊子……
“娘对你可真是大方,又是簪子镯子,又是衣裳团扇,咱们要是再不走,只怕她那一点子嫁妆,就都要全给你搬空了。”顾洛好笑道。
“少胡说。”陈缓缓顺手就拿了扇子去打他。
顾洛也不躲闪,只捏了那扇面,笑道:“给你是拿去赶蚊子的,谁叫你打人。”
陈缓缓往回拖:“放手,该捏脏了。”
顾洛松了手,然后顺手就往她脸上捏去:“哪里脏了?”他笑道。
陈缓缓又拿扇子去挡:“你老实点。”她没好气道,“给人看见了,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