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夫妇二人便在这温泉别院住下了,离了京城,自是逍遥自在。顾洛说出做到,天气好时,便携妻外出,或是长竿垂钓,或是进山采栗,看水看山,颇得趣味。若逢雨天,就窝在房中不出门,焚香烹茶,他题字作画,她绘制花样,也自得其乐。
如此日月轮换,由秋入冬,陈缓缓的肚子,也眼见地,一日大似一日。
这日早起,便见窗外阴沉,想来又是没日头的一天。月芽锦瑟伺候着她穿了衣,用了早饭,知道今日不再外出,只将房内地龙烧热,暖烘烘的,倒似春日。陈缓缓干脆只穿了家常的衣裳,依旧坐去窗前,打算描绘昨儿个未完成的花样子。
顾洛才吃了饭,漱了口过来,立在她身后,俯身去瞧,笑道:“再没见过你这样的,给画个蛐蛐玩的。”
“你懂什么?”陈缓缓侧脸看他,“这是给福生的,自然要用些有趣的玩意儿。”她又去拿一旁画好的,“那惠儿的呢,蝴蝶啊,花朵呀,她更喜欢。”
顾洛抱了她起来,自己做去椅子上,令她作于自己腿上,笑:“你成日家只记着给福生惠儿画这个,描那个,怎么不想着,你肚子里的这个?”他大手覆上了她的肚子,隔着柔软衣料,也能察觉得到里头小人儿在翻跟头,不由得又笑,“这一大早的,就这么精神。”
陈缓缓这样坐着,不好再伏案,只好一手搂了他的脖子,笑道:“你是说我偏心?”她努力回身去指了一旁的针线篮子,“你瞧瞧那里头,是什么?”
顾洛反应倒快:“我是心疼你,这些事情,自有丫头们去做,你啊,还是少操些心吧。”
这也算是好的了,陈缓缓笑:“不操心,我就是闲的。”说着想起一事,推了推他,“你今日不是和杜管家说好了,要进山去看捕兽坑?这个时辰了,还不去?”
顾洛却搂紧了她的腰身,脸蹭上她的细腻脖颈:“不想去了,我就在家里陪你,不好?”
陈缓缓哭笑不得:“真是天不遂人愿,我倒想去,偏去不得,你还不想去。我不管,我不遂心,你也别想,快给我去。”她颐指气使。
知她是怕自己在家中觉得闷得慌,却不曾想,只要有她在,他又怎么会觉得闷呢?无奈这丫头如今脾气也大,他终究还是没能磨得过她,穿戴了一番,还是出门去了。
送走了顾洛,陈缓缓描了一会儿花样子,便坐不住,干脆挑了册话本,来打发时辰。
一本书堪堪翻了一半,便听得外间月芽欣喜道:“蔡家小姐来了。”
陈缓缓还犯着糊涂:“蔡家小姐?哪个蔡家小姐?”
却只见帘栊打起,人未见,便听言笑:“缓缓,是我。”
☆、第三十七章
“宝瓶?”在听见那熟悉的一声时,陈缓缓的身子一僵,待见那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人未起身,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是我。”蔡宝瓶携一身寒凉入屋,乍被这满屋暖意一熏,一时没掌住,不由自主便“阿嚏”一声。
原本还在掉眼泪的陈缓缓,被她这骤然一声,倒是给逗笑了。
月芽随了蔡宝瓶进来,见状,一面笑,一面上前来替她脱去外面大氅,道:“还是蔡小姐有本事,才来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给我们小姐弄得又是哭,又是笑的。”
陈缓缓笑骂:“多嘴。”
蔡宝瓶也笑:“好丫头,难为你跟了你家小姐这些年了,她还是这么个坏脾气。”
月芽只抿了嘴笑。
锦瑟送了热茶过来。早在外头时,只听几句话,她便知道,这位一路风尘而来的女子,与她家少奶奶,怕是不浅的交情,因而小心谨慎,亲自泡了上好的茶,又配了几样点心,这才送了过来。
月芽帮着她一道布置好,知道蔡小姐与她家小姐怕是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道:“蔡小姐将且用些茶水点心,我去吩咐厨房,好生做顿午饭来,给蔡小姐接风洗尘。”
蔡宝瓶点头:“好丫头,不枉还在越州时,我那般疼你。”
月芽只笑着摇头,同锦瑟一道,掩门出去了。
锦瑟见她似有往厨房去的意图,便笑:“这种传话吩咐的事情,打发小丫头们去便是了,还要亲自跑一趟?”
月芽笑道:“你是不知,这位蔡小姐,原是少奶奶闺中手帕交,喜好我最清楚,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小丫头们哪里能记得住,少不得我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