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迟轻搓额际,不解道:“这究竟是何违禁之物,竟要劳驾到,您亲自出马的地步?”
顾敬之笑了笑,上前两步,“是什么,搜了不就知道了,冒犯了,陆先生。”
话落,他便向后摆了摆手,身后的一队人得了命令,便四散入内,行动虽不野蛮莽撞,却亦是仔细的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陆绍迟点了点头,十分大方的样子,他后退一大步,手臂一伸,“请便罢。”
顾敬之负手踱步,暗自扫视着略显空旷的大厅,模样是散漫而不经心的。他的步子很慢,慢到每一声的回响,都能够被清晰地听见。
在路过扶梯口的花瓶时,他对着那一朵嫣红,便是随手一点,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洒在暗红的绒毯上,只留下嫩黄色的一簇花蕊。
陆绍迟的手心里,隐隐冒出一层汗来,随着顾敬之走进那屋里的脚步,变得越发湿润。悠扬的音乐声充满着整间屋子,大约是西方的古典音乐,又衬着里头简雅大气的装点,更显得主人的品味不落俗套。
音乐的声音有些大,顾敬之见他并未有关上的意思,便道:“陆先生的品味,果真是不同一般的。”
陆绍迟笑道:“不过是一些,读书人假模假式的毛病罢了,不足挂齿。”
顾敬之听了,亦是笑笑不说话,顾自沿着墙沿缓步走着圈,犀利而精明的眼神,不放过半点的线索。
只是,从那墙后传来的阵阵敲打之声,被淹没在高亢激昂的起伏中,他到底还是没能听见。
透过缝隙,轻寒可以清楚地瞧见在外头的就是他,心头燃起的希望,促使她奋力地拍打着四壁。只是她的四肢皆被缚住,全身发麻,再加上本就重的身子,根本就使不上多大的劲,双脚才没跺几下,便失去了力气。她只好用额头去撞那壁门,一下又一下,丝毫不知疼痛似的。
只是她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却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连抬头的气力都没有了。她把头歪向一边,微微喘息着,因为意识涣散而变得迷蒙的眼眸,无力地看向外头,手指轻轻地弹动了一下,却是再也无法举起。
顾敬之总觉得这屋子是不同的,可也并未发现任何的异样。他走过那转着的留声机时,抬手就将唱针从胶片上拨了下来,乐声戛然而止,空间里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陆绍迟的心里却是如同擂鼓,他有些小心地瞥向衣橱,只见那里严密如无缝,是悄然无声的。神色因不安而四处漂浮,就见那沙发的脚踏旁,赫然躺着一条丝质的帕子,而就在下一秒,那帕子便被捏在了顾敬之的指尖。
陆绍迟当即说道:“方才雅言来过,应当是她落下了的。”
帕子的一角,绣着朵简单的玉兰,花样倒是平常多见的。只不过,令顾敬之更为清楚的却是,这绝不会是盛雅言东西。他两人毕竟自幼一同长大,一些平日的喜好,还是了解一点的,而那些所谓旧派的物什便是她最为不喜的,像是长衫,像是苏绣的绸伞,亦或是这样的丝帕……
他搓了搓指尖软滑的料子,弯腰将其放到了案几上,低垂的面目上笑意聚起,“陆先生不必解释。”
陆绍迟暗悔多言,才想到他并不曾问起什么,反倒是自己急于辩驳。他懊恼着,但凡是涉及到她的事,偏差总是来的这样多。
俩人回到楼下的时候,所有的卫戍已是列队齐整,顾敬之见那为首的卫队长,轻微的向着自己摇了摇头,便道:“看来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今日之事,还望陆先生见谅。”
陆绍迟颔首道:“是陆某应当感谢才对,若不是顾帅今日还予清白,这悠悠众口怕是难以堵住的。”
顾敬之看着眼前故作顺服的人,杀伐的寒意皱起,面上是毫无波澜的,知道一声“留步”,便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最后的两个卫兵彻底离去后,陆绍迟便拿起了电话的听筒,飞快地播出一段号码,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最迟今晚十二点,我一定要上船。”
夜里的风很凉很凉,江岸上更是如此。
已经是深秋初冬的季节,昼夜里的温差极大,轻寒的衣衫还是略略显得单薄的,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陆绍迟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就往她的肩头披去,轻寒微微挣扎了一下,衣裳就落在了地上,在清冷的月光下,扬起一地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