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世清秋_作者:姜谈(78)

2018-10-08 姜谈

  “知道疼了?”他开口,声音依旧冷冷的,“我的话,全部都是耳边风?”

  轻寒小声抱怨道:“当然疼,褪了好大一块皮呢。”

  顾敬之皱了皱,只是冷哼一声。轻寒见他板起脸来的模样,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气,便软了软言语,道:“我总是要言而有信的,况且,你也不曾向我讲起,有这样的安排。”

  他浓眉一挑,“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轻寒立刻将头摇得似破浪鼓一般,“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往后一定听你的话。”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她,只见她的脸上沾了一些灰,摘去帽子的头发略略有些凌乱,身上还着一件稍不合身的长衫,亦有不少的灰尘。顾敬之心下到底无奈,便对那候在一侧角落的丫头吩咐道:“去将药箱子取来。”

  他又道:“将鞋子脱了,我看看。”

  轻寒乖顺地脱了鞋,确是伤了极大的一块,整个脚跟像是被剥落了一样,露着鲜红色的血肉,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周围化着一圈黄黄的脓液。

  她见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便是觉得那伤口实在有些令人作呕,当即将腿往回缩了缩,“还是我自己来。”

  “别动,”顾敬之却一把攥住她纤细的脚踝,一边上着药,一边说道:“看来,是要关着你一阵子才好。”

  她当即心下一急,再过些日子就是莫晓棠的婚礼,她才不愿意错过的,“你答应我,可以去参加婚礼的,不能言而无信。”

  顾敬之抬起头,看着她一张涨得微微发红的脸,连嘴巴都是生气地撅着,突觉实在是可爱,便忍不住道:“那便参加完婚礼,再回来关禁闭。”

  听他松了口,轻寒还是有些得意的,暗自抿嘴微微一笑。她是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可以如此有恃无恐,又乐此不疲地向他撒着娇。

  莫晓棠的婚礼定在四月初十,正是日暖花开的日子。

  婚礼里外皆是按着西洋式办的,在甬平城里最大的教堂——铭恩堂,又请了传教的牧师来作证婚人。

  轻寒大抵是到的晚了些,只是她的位置当是一早便预留好了的,在左列首排的右侧第三位。她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脉脉深情,相视而笑的模样,喜悦之余不由心中感慨,当初自己的婚事,到底是错过了全部的美好。

  “你来了。”身畔落下一个身影,然后就是温和如凉玉的声音。

  轻寒扭头看去,便迎上了那久违的目光,依旧藏在透亮的眼镜之后。虽有一丝的差异,却仍是微微一笑道:“你也来了。”

  陆绍迟显然是落寞的,只因她这一笑,眼中尽是淡然与疏离,那原本总是含着热情的目光,已然是冷却了,而且仿佛是早已冷却。

  他的轻寒,不再是他的了。

  亦或许是从未拥有过的,万般皆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倒了现在,亦只能化作一抹悲哀的苦笑。

  这一场必然的相逢,再见面时,轻寒是真的淡然了,恨也好怨也罢,那些总归不是他做的事。

  却也是,总归没有爱的。

  她小声低语:“那篇报道我看了,写的真是巧妙,多谢你肯这样帮他的忙。”这声道谢,她是十足的真心诚意的,毕竟如此言语自然是会招致某些势力的敌视,他肯这样做,亦是冒了一些大险的。

  陆绍迟偏了偏头,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只是那凉意愈发明显,“我并非帮他,只是想为你做些事。”

  轻寒心如明镜,只是对于他的这份情义,自己再是无法回应了。年少时的仰慕与心意,到底是被那些糟粕之事,冲的愈发淡去,直至最后的遗忘,终成了回首时仍算得些许美好的记忆。

  那过去种种,万般所幸被阻断在了萌芽之初的时光里,那些钦羡似乎也已随着年岁的过去,变得成熟与理智。

  她转过头,又去看台上的新人,礼已成。此刻他们正转过身来,朝着列座的所有人浅浅鞠了一躬,紧接着堂内便响起了祝福的掌声,来宾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夹道欢送这一对璧人。

  莫晓棠经过她的时候,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依旧是如此明亮,那目光里是一览无遗的幸福,与对生活的无限向往。她目送着莫晓棠往门口去,只见她行至一女子身旁时,便停了下来,将手中的花束递过去。轻寒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女子便是盛家小姐盛雅言,就坐在右列第三排的位置,与自己相隔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