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之饶有兴趣地瞧着她,只见女子目光如炬,刚强不阿又义正言辞的模样,倒是与轻寒有着几分相似的。只是这样一想,他的心便又揪了起来,也不知如今,她到底身在何方,又吃了怎样的苦?
严旋庭审问道:“你说你是主事之人,难不成,你便是地下革命党的首要联络员,夜莺?”
一句“不是”正欲脱口而出,书沁转念略一思虑,便是计上心来,“对,我就是夜莺。”
“你不是夜莺。”顾敬之淡然又笃定地开口,在场之人皆是惊异于他的如此确信,纷纷看向他,各人的表情各有意味。
他又道:“正真的夜莺,究竟是谁?”
☆、14 祸起萧墙(2)
万籁俱静的夜,静的只有夏蝉此起彼伏的鸣叫声,清脆而清亮,亦是多了几分蝉噪林逾静的味道。
南城门下,半人高的杂草丛中,几个身影敏捷而轻便地移动着,显得被围护在中间的人愈加行动迟缓。他们沿着墙角,慢慢地摸索走着,走到闸口时却发现此时此处竟是无一人把守。
惊觉的瞬间,城墙上的探灯突然大开,原本漆黑一片的城门,瞬间亮如白昼。白炽的灯光下,照着数个身着黑衣便服的人,警惕环顾周围,而那被掩护在包围之中的,正是意欲连夜潜逃出城的赵孚生。
“三更半夜的,赵司令这是要往哪里去?”探灯无法照及的黑暗中,几人踱步行至光下,而那说话之人便是为首的顾敬之了。
赵孚生见自己被逮个正着,却也不慌,反倒悠悠的从那人圈里走出来,“睡不着觉,出来溜达溜达。”
“哦?”顾敬之故作疑问的样子,“看来您这是,要溜达到城外去啊…”
赵孚生面色陡变,厉声道:“顾敬之,今日你放也得放,不放还得放!”
随着他话头一落,城门便“呼啦”一声被推开了,门下并没有光亮,只能借着外头的月色,隐约看见城门正下方的三个人影。
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不急不缓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那人每走近一步,顾敬之心中的确信便又多加一成,直到他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顾敬之的忧虑不过半秒,又露出一抹笑来,“许久未见了……大哥。”
顾信之喜形于色,甚是得意,“别来无恙呀,四弟。”
两个有着几分相似的人,站在一片空旷之中,周身笼罩在亮如白昼的光芒下。四目相接,一冷一热,气氛却是降到了冰点,淡薄的空气里,漾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蛰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又回到了这里,顾信之心中自是狂喜。他与赵孚生,从一开始便已是联手达成一致,他们一步一步合谋算计,却又各自想法。早在赵孚生假借联合之名,正大光明的进到甬平城后,就陆续将顾信之的人马输送进城,现下这城里,怕是早已有着他无数的人手。
顾敬之迅速联想前后发生的所有事,稍加思虑,便理出了他们大概的谋划,暗悔当初的一时犹疑。细眸之时,他的目光突然凝至城门下——那里还站着两个人,从身形体态来看,当是一男一女,并且那女子是被钳制着的。
顾信之发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后瞧去,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近日府上突然来了客人,可夹岙口那个地方四弟你也知道,穷乡僻壤的,实在拿不出什么来招待,若是四弟不介意,大哥就借你的地盘一用,如何?”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
顾敬之自然无法,但也不能如此任其所为,“不过……有人想进来,自然也得有人留下。”
一语毕,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精准地掏出身后严旋庭别在腰间的配枪,“咔擦”上了膛,只略略瞄准,即毫不犹疑地扣动了扳机。
赵孚生狡黠又油腻的嘴脸,瞬间定格,瞳孔放大涣散,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只有眉心之间,一个黑洞洞的小孔,不断往外涌出暗红色的液体,而后,便是“砰”的一声,僵硬的身躯应声倒地。
众人皆是一惊,顾信之亦是十分错愕,他显然没有料到,顾敬之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顾敬之缓缓地摩挲一把枪杆,转而将它递给严旋庭,道:“赵孚生图谋不轨,意欲以联合之名,行谋逆之事,于潜逃途中,就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