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跑出来,怕被别人看见。”张岚攥着衣角,委屈说道。
“可你不是不让我去内务府找你吗?”
“经常来……被发现了,也不好。”
“有我罩着你,怕什么?”
……
“行了。”温瑞躺下身,手枕在脑后,望着满天星光,轻声说道:“不然就取‘岚’这个字作这酒名吧。”
“为何?”
“好听。”
“哦。”
……
一阵沉默过后。
“以后不准教别人怎么酿酒。”
“嗯?”
“也不许给别人喝,不需卖给别人。”
“什么意思?”张岚坐在草丛上,起身也不是,躺下也不妥,面上染了一层绯红。
温瑞认真解释道:“这酒与你同名。”
张岚还在等着他的下文,却哪知温瑞是铁了心话留一半,不愿说清了。
“你以后,有何打算?”
“我……”张岚欲言。
“等等,让我来猜一猜,大概是等到四年后出宫去,开一家酿酒坊,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张岚眼间染上复杂情绪,微垂着眼帘久久未答。温瑞说的没错,但他少猜了一样,便是自己出宫后便会嫁人,那人同自己青梅竹马,为兄为友地照顾了自己十几年。
但她没有说,再也没有开口,或许是不想说,或许是不敢说,但又怎样呢,反正自己出宫后,便不会再相见。张岚便是这样想着。
在之前,那一天仿佛会到来得很慢,慢得看不见边际,而如今,那一天似乎又来得很快,快至转眼之间,快至毫无准备。
那一天到来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又有什么东西经久未衰,但张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只是背对着他,低声呜咽着说:“无处可去了。”
而他只是从身后轻轻抱住她,终于说出:“那便随我回家。”
这段禁忌的感情被他义无反顾地提进阳光深处,任由外人私下谈资论道,不为亲朋好友劝说所动,不顾皇上的愤慨反应。
他娶了她,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时间一长,这桩婚事也逐渐从咂舌八卦变成了众人美谈,无论是街边话本,还是茶馆说书,或是小姑娘们的闺中密话,都羡着这个故事其中的情深与珍贵。
之后,世间再无二人饮过张岚酿的酒,除了温瑞。
听说,就连他二人唯一的宝贝儿子,也没尝过那名为“岚”的绝世美酒。
执手相守,妻贤子孝,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一辈子如此。
温珩缓缓闭上双眼,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着:“那是我的九岁生辰,父亲前几日算好了日子,说是当日会归,还允诺要带我和娘亲出去玩,但那日,我和娘亲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月亮爬上了山头,不对,那天好像没有月亮,天空黑漆漆的……”
九岁的温珩待在屋子里正百无聊赖地逗着蚂蚱,身后站着两个照顾他的下人。
“娘亲去哪里了,为何还不回来?”温珩不满地问他们。
“小世子,夫人许是临时有事罢,马上就来陪着小世子了。”
温珩点点头,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娘亲一定会回来的,她最爱的人就是自己,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若是被父亲听去了又会被他瞪。
温珩想到这儿,冲着空气做了个大鬼脸。
只是这次,娘亲似乎是食言了。
温珩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有陌生的声音,有母亲的哭泣声,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但他被管家护在身后,不允出去,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突然很不安,心脏急速跳动着,却又感觉那么无力。
不知这样浑浑噩噩着度过了多久,管家终于肯打开房门,拉着自己的手走出去。
温珩依旧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但眼眶里却不为所控地变热,这个刚满九岁的小男孩强憋住眼角的热泪,跑遍了整个府邸,寻找着他的母亲。
可他再也找不到。
外人都说,是他的娘亲不忍丈夫时常出征打仗,自己深闺寂寞,便厮混起了自己的老相好,还联手布局害了丈夫,同情人私奔远走,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
他们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