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有四合院的钥匙，到了之后直接进了院子。
季四叔正在葡萄架子下面逗鸟，看见文卿红着眼圈进来，哼道：“碰到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受不了，我怎么会收你这么没用的徒弟?”
文卿知道自己的师傅一向毒舌善心，可这种时候听到这种别扭的安慰心里还是不痛快。
季四叔招招手，让文卿过来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摇着扇子慢悠悠说道：“他们的胆子也够大，连你的图都敢照搬。我听小程说，抄的还是你那幅没改工艺的?那正好，你就照着那张图做个出来，两件东西摆到一起，管它谁先谁后，做的差的那个就是假货!”
文卿抬眼看师傅，季四叔半阖着双睛好像在休养精神，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听他继续说道：“咱们这行，一向是谁好看谁是真的。”
文卿：“……”珠宝界才是看脸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刚刚拜师那段时间，每天都被季四叔盯着磨练技术。
花丝镶嵌一直是宫廷工艺，成品上贡皇家，不少明清的帝后冠冕就采用了这种技法。
传统技艺讲究传承，帝国覆灭之后，那些匠人也都不知所踪。文卿也不知道师门里的哪个师祖这么牛逼，竟然拜了清廷最后一位老师傅为师，把这手艺学了回来。
第一次学习时文卿就惊叹于这工艺的复杂，如今再来一次，竟然觉得比之前还要困难。
“那时候刚学习，也就让你囫囵吞个枣，知道知道什么是‘花丝镶嵌’，如今把技法都粗略学过一遍，自己也做过不少看过不少了，再回头重新练习，眼光和要求自然就提高了。”季四叔拿了件花丝摆件出来，放到她刚从拉丝板上拉出来的素丝旁边，“你看这个，这是你去年做的练习品，你看这个丝拉的哟，跟津城的大麻花像不像?”
文卿仔细看了下，这是去年她做的花丝镶嵌这课的“结业作品”花丝宝塔。
宝塔通体用花丝编垒，塔顶用琉璃做瓦，匾额用的青金石，铃铛是传统红铜，基座用花丝包墨玉做砖，只是一眼，她就羞红了脸：“师傅……你快收起来吧，太丢人了。”
去年看着非常满意的作品，今天看来真是粗糙的不行。这个宝塔乍一看美轮美奂珠光宝气，仔细一看没有丝毫的细节，一根花丝能从0.5到1毫米变上三四次不说，有的甚至有2毫米那么粗!琉璃瓦的透明度不够，很显然是当时出炉的火候没有掌握好;青金石的匾额也不够整齐，看起来一点都不大气;红铜的铃铛就不说什么了，古朴有余，典雅不足。
师傅拿到她这个作品的时候那一脸戏嚯的笑容她还记得，本以为是师傅挑刺，如今看来，明明就是自己学艺不精!
季四叔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也知道丢人，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结业，如今知道自己的技术有多差了吗?”
文卿抬手捂住羞红的脸勐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师傅这么大年纪了报复心还这么强，当时点出她的不足就是了，如今这样拿出自己的作品来，摆明就是看她笑话!
季四叔见自家徒弟已经认识到不足，满意的把宝塔收进一个玻璃展示柜里，放到文卿的工作桌上，一本正经道：“这是警示，什么时候做出更好的作品，什么时候把它替下来。”
文卿欲哭无泪，这么烂的作品摆在这里，简直比那个抄袭图还有鞭策作用好不好!一直等她成长到能自己看出错误再拿出以前的作品来打脸，师傅你是跟小少爷在一起时间久了才变得这么腹黑吗?以前那个纯真率直一言不合就拍桌的师傅去哪里了?
腹黑的小少爷不知道文卿在怎么腹诽他，他这几天在忙着处理秦乐。
秦家一直是摇摆派系，当年与唐二叔一起在澧水任职的时候还曾经亲近过唐家，后来两人先后调离澧水，秦家便与唐家减少了往来。这几年唐二叔在边疆练，外人看来就好像唐家式微要没落一样。
京城没有唐家直系坐镇，秦家直接断了与唐家的联系。
唐听雨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京城的人家基本上都知道文卿是他的人，秦乐这不长脑子的竟然敢一次两次的挑衅，既然她和她的家庭这么想快点退出史舞台，不妨成全他们。
最近又开始抓官员贪墨问题，印象中，秦家几个人物好像都是那种容易有点事情的职位?找人查点证据送上去吧，断几个人的政治前途也就罢了，没必要弄的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