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兄长犹自挣扎,觉着众殊历劫,于灵师治下,不曾有一天安稳清闲,当会珍惜眼前。殊不知有些殊族,反倒怀念过去打打杀杀,恣意纵横。而今收敛,将噬爪缩,亦不过是慑于兄长身怀涬气,所向披靡,方才敛翼待时,伺机而动。
“天真呐……”
意有所指,男子笑渐讳深。小少女则不明就里,望着那个音容笑貌颇似其兄的男子,兀自出神之际,便听少君淡淡开口:“你姐姐叫少绾?”
原以为这丫头会从长姐字辈,却不想名唤媔媔。
“听着,倒是别有趣致。”
含笑探手,摸了摸小脑袋:“往后在这六合宫当差,可好?”
堂堂一族首领之女,却在森苑形单影只,无亲族问津。太和冷笑。回想适才在大殿之上,瞧见那清冷沉静的姣妍少女,亦难掩心中仰慕,眉目含情。阖了下眼,自嘲彼此间一般无二:“都无足轻重呢。”
索性在这六合宫,给她谋个差事,就当适才无礼冒犯,赔罪。
“你也瞧见那个小不点儿了?”
当宴散,独步闲庭,弟弟迎面而来,笑着央他留下一个小丫头。听闻是应龙一族的幺女,暗自诧异,却未形于色,只道开宴前,于森苑瞧见一群小姑娘合起来欺负那个小不点儿。太和颌首:“没些本事,确难在四洲立足。”
纵是同情小丫头先天不足,未能彻底化形,方才爹不疼娘不爱,备受冷落。但一无所长,于这成王败寇、强者为尊的世界,确是只能任由那些骄纵贵女凌弱暴寡。
回想她发自肺腑,钦敬自己之余,眸中含羡,太和笑言六合宫冷清,只有陆吾一族帮衬。不妨多添一些从者。
“反正那小丫头,最不可能嫁你为妻。”
纵如那些贵女心比天高,对兄长有非分之想。这诡陋样貌,亦注定不可能入兄长眼。太鸿若有所思:“皮相,终有衰败的一天。”
就如那凤族长女,虽是天姿绝色,举世无双,但目空一切,甚至当面同那应龙长女针锋相对的倨傲模样,委实不喜。不过,太和浅笑吟吟:“生得好,性子烈一些也无妨。”
本便是浴火而生的凤族。调侃兄长,不过百岁,已如垂暮老者,泥古不化,可不是什么妙事儿呢。
“总之,您掂量着办吧。”
嬉皮笑脸,一如过往。但不知缘何,太鸿隐觉一抹疏离,似有若无,不甚真切。故而定睛凝望良久。太和无奈轻笑:“您这般瞧我作甚?”
歪头,阖了阖眼,令太鸿琢磨不透。良久,微一沉吟:“就按你说的办吧。”
☆、第 8 章
虽不知适才违和,是为何故,但对唯一的至亲,一贯有求必应。故准其奏请,安排那小不点儿去后山的经阁整理典籍。平日里,亦因日理万机,鲜少在宫内照面。倒是过去对术法不甚上心的弟弟,一反过去惫懒,常去经阁翻阅典籍。若他得空,亦会虚心求教,苦修不辍。甚至对元一神所授真言,亦不再嫌弃晦涩难懂,苦心钻研。令太鸿欣慰,问其缘由。不无自嘲:“若不上进……”
别说那风族闺秀,纵是后山那个老实巴交的小丫头,估摸都瞧不上他。
“原来,还是为了风族长女。”
太鸿啼笑皆非。当弟弟缠着自己,非要修习封印术,亦实话实说,太过精深。
且那妖傀封印所在的乾坤洞法阵,于这百年间加固数回,当是无碍。但太和并不苟同:“凡事无绝对呐。”
又有谁会想到当年的化州会遭天劫?
“倘若四洲生变……”
兄长又出外平乱,法阵亦生变故。又有谁能护这六合宫安平?
“再者,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太多年了。”
此番正儿八经,同凤族嫡女照面,方才察觉自己不入其眼,皆因不思进取,安常习故。因而苦笑:“我好歹也是六合宫的少君。”
就算当不起望族嫡女心中,可堪良配的六合第一勇士,好歹亦当服众。太鸿闻言,良久缄默。虽曾听闻风言风语,亦知一些殊族背地里取笑自家弟弟百无一是。但终究还是慑于自己的威势,不敢当面造次。亦不知大而化之的弟弟,实则一早知晓。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还是因着太和面上那抹苦涩哂笑,轻颌了下首:“明儿起,随我修习封印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