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不禁朝坐在后头的容贵人招了招手,还亲自下去迎那容贵人。面上带着笑意,泛起褶皱,那容贵人着一身淡粉色宫装,故作娇羞之态,将手放进梁崇的手中,上了上座。走过梁青雀面前时,梁青雀清晰的听见那容贵人从鼻中哼了一声,做出骄傲的姿态。
梁青雀哂笑一声,却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作,嫩生生的小手儿捏紧了银质酒杯,指尖泛白。她又能感觉到方才觉察着的灼热视线,她不知是被激到了还是怎的了,睁着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回望回去,她倒要瞧瞧这人究竟想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人不敢再继续看梁青雀,反倒是梁青雀一直盯着那人,仿佛要将男人生生的盯出个洞来。上座的梁崇顾着与容贵人调笑,也不顾着自己在众臣面前的形象,可王后无暇顾着昏君,只瞧着梁青雀使劲儿地盯着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男人,她细细地打量着那被梁青雀盯着的男人,看了看位次。若是坐在这般靠前的位置,还贴着晋国公的话……那应当是晋国公唯一的嫡子了。瞧着相貌似是不凡,只是不知道品行如何。
梁青雀并不知道在这一派平和之下藏着怎样的暗潮涌流,见那人不再敢看她,她也收回了视线,伴随着靡靡之音,歌舞升平,她饮着莲花酿,双眼不多时便雾蒙蒙的有些醉意。因着宴请的有女宾客,这端上来的莲花酿并非高度数的陈年老酿。
她心中有气,气梁崇的不识好歹,气自己母后的软弱退让,更气自己的任人摆布不够强大。她不是能够折在人手中的性子,可却叫一小小贵人在自己面前耍了威风。到底是年纪小,忍耐一词在梁青雀这里是缺失的。
说是观莲节,可并没有出去在莲花池旁赏莲的环节,使梁青雀觉得有些无趣。但是也不无这样做的道理,宫中人多眼杂,莲花池不深也绝对算不上浅,若真有人掉到里头去,是个宫人还好说一些,若是哪个权势稍大一些的,都是绝对压制不下去的。
她借想要出恭的由头,离开了坐席,不能从正门出去,只能从剑兰堂后面的小门出去。散了散酒气,微热的风迎面拂来,不如剑兰堂内舒适。剑兰堂为了散暑气,让各位有身份的人舒适一些,堂中各处都摆放着造型各异的冰块儿,瞧着是精致。
梁青雀吐了一口气,叔良和周善都没有跟在身后,真是轻松极了。她认识宫中莲花池的具体位置,在宫中生存一十五载,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她快步走到莲花池前,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惹得腰间的禁步一阵乱响。
这一来,叫梁青雀不太好的心情立马转晴。瞧啊,那坐在莲花池对面的男子是谁?着一身月白色圆领八答晕纹锦袍,发未束,连支往常用的簪子都没用。她握住垂在腿前的禁步,防止那禁步出了什么声响,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像猫儿靠近自己觊觎已久的食物一样。
然而季元容早早的就知道那姑娘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可是却没有离开,而是装作没有看见一般,手臂搁在汉白玉围栏上,不像是宫中伺候人的琴师,倒有几分富贵公子的模样。随着暖风拂面,她能隐约闻见季元容身上的檀香味,越来越浓。
她心中窃喜那人并未发现她,他却暗道真是个粘人的姑娘。他喉结滚动,她越靠越近,梁青雀走到他的身后踮起脚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却没有一点要配合她游戏的兴致,只淡漠的转过身来,低头看着眼前面如桃花的姑娘。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他连颔首都没有,只甩出这么一句,梁青雀显然意识到他早就不知何时已经参透她的小把戏了。
“季琴师,今儿个观莲节,怎么……没见你在里头奏乐?”她胳膊同季元容一样倚在汉白玉栏杆上,垂眸看着满池荷花,白的粉的仿佛是最娇嫩的姑娘探出了脑袋,在荷叶的衬托下更显窈窕美丽。
“不喜”,他依旧是那么无趣,不像那些宫中伺候着的人一样刻意逢迎,会说些俏皮话儿。
她蹙起黛眉,风儿又起,一股子熟悉好闻的檀香味又环绕在自己的周遭。她不禁歪了歪脑袋,用饮了莲花酿后微醉不大清醒的头脑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拉近同季元容之间的距离,她却没有注意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和季元容亲近。
她眨着一双带着醉意的桃花眼,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儿扯了扯季元容的衣袖,大约因为饮酒就连胆子都大了不少,她小口张张合合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后来大概是鼓起了勇气才开口道:“季元容,要不要和本宫交个朋友?本宫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