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色变化,他咧嘴一笑,道:“我来看你,阿玛是知道的。”
她的心咚咚疾跳一阵,半晌,问道:“他还好吗?”
好?以前就话少,现在更沉默,有时与他说着说着,发现他只是人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在听。为一个女人折腾成这样,年少的胤祥不能够理解。但是胤稹交待他的话不能不传到,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来,一是看你,四哥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他顿了一下,看她脸上一丝笑影也没,形容惨淡,看来也受了不少罪。据他日间观察,洛英与皇帝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之处,哪怕她在皇帝面前斟茶,皇帝也只是一副淡然地表情,料想着这两人之间也难以旧情复燃。或许,他挑了一下眉,道:“二来,问你个心意。”
还没死心么?胤稹是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偏执的人让别人痛苦,自己也不好受。她拿起茶壶,帮胤祥倒了一杯酥油茶,只道:“你回去,替我谢谢他!”
胤祥接过茶,握在手里暖手,瞅着她,等着她再说些什么,可是她沉默着,坐在他对面,瘦了,眼睛显得很大,黑白分明清澈无波地瞧着他,非常坦然,非常从容。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她什么都知道,只是真心体恤爱她的人,所以不愿争,也不愿论。这也许就是阿玛和四哥都为她着迷的原因,她美丽的外表下存在着一个纯净善良的灵魂,那是他们的世界最稀罕的东西。
“谢谢是什么个意思!”他知道四哥不会甘心。
“我对不住他的一片心意。”
见十三意欲再说,洛英叹一声,摇头道:“不如当日不相见!”
再明白也没有了,四哥其实也有所预料吧!按着他的话,如果没有情,就放了她。他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紫色锦囊,递过去,道:“四哥的原话,这对你来说,是至宝贵的东西,如今完璧归赵!”
锦囊到她手上,她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照相机并没有被毁掉,他总算没把事情做绝,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她原本灰暗的人生又有了阳光。胤稹的意图至明显不过,既然得不到她,也不希望她和皇帝在一起,放她走,大家都没有想头,显然是目下最相宜的安排。她摸着囊中的相机,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道是喜是忧。
胤祥见她不断地手抚锦囊,垂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事已至此,虽然四哥得不到他想得到的答案,从胤祥的角度,他倒愿意他们之间彼此断了干净。
摸了摸趣青的额头,也算完成了使命,再无他话,道:“走了!”
她这才仰头,眼里有晶莹的泪,他陡然心软,慰道:“四哥近来潜心佛法,心境平静很多,临行前,他说,希望你少哭,多笑。只要你时有笑容,他就是这辈子不见你,也不打紧!”
酒阑人散,喧闹归于平静,嬷嬷动身去御帐守夜了。洛英盥洗过后,梳着头发,面对铜镜发怔。
几经波折,终于可以回现代了!搁着以前,她必然欢呼雀跃,迫不及待,但是现在,她陷入了彷徨,一个没有选择的人突然有了选择,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与胤禛到此为止。和他那晚也说得再清楚不过,覆水难收。走是必然的,但怎么走?就这样不辞而别?明日是决战,他要上前线,方才嬷嬷去当值的时候,也许应该一起过去,看一眼也好,算是辞行。
帐帘掀起,黑洞洞的夜刮进来凌厉的风,身穿黑衣简直一团漆黑的嬷嬷回来了。
不等嬷嬷开口,她心有灵犀,站起来,套上黑色棉袍,戴上帽子,道:“我马上过去!”
营帐中间燃着巨大的炭盆,炭盆前放置着一张栗色的圈椅,身穿霜白色丝绵绸袍的康熙坐在圈椅上,手中拿着几页文稿在看,听到掀帐帘的声音,抬头望来。
远远地,便心生波澜,不独她,恐怕不拘何人,只消被他看上一眼,必将终生打上烙印。
他把稿纸放置在圈椅旁边的案几上,雍容端坐,默不作声地凝神看她。
“东西拿到了?”
她点了点头。对于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下,已不惊讶。
“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出路?”
他眼睛暗了,好像陷的很深的样子,她一阵难受,道:“这是唯一的路,不是吗?”
扪心自问,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疼惜她,与她一起的时间总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