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自己的婚姻不错,平凡的太太与他互相扶持,纵然没有激烈的爱情,但平淡心安,便是最佳生活。
“我做不到!我尝试过接受其他女子,但还是想她。我初次见她时,就好像认识她一样,这种感觉,在别人身上再也没有。”
霍夫曼怜悯地看着他,闞闻却视若不见,继续说:“她也不是对我没有感觉,有好几次,她看着我,眼里好像有千言万语似的!”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长得与他有几分相似吗?”霍夫曼很想把这迷失的人摇醒。
“要不是我那八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也许能更像!” 闞闻自嘲地笑。
无可救药!霍夫曼摊手耸肩,也只能让他去了。
“洛打算带着艾烨去中国!”
霍夫曼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
“为什么?” 闞闻吃惊。
“洛和艾烨在美国已经没法生活下去了。洛说,每天早上拉开窗帘,都能看到门口停着莫名的车,去趟超市也被人跟,更难以忍受的是,FBI直接去学校调查艾烨的档案,学校老师如今看艾烨也是异样的眼光。”
“去了中国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吗?FBI全世界无处不在!”
霍夫曼沉默,他知道,洛英也知道,在FBI停止调查前,洛英母子在这世界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停的迁移只能得到片刻安宁。
“她有没有提过?” 闞闻试探。
“那里?她回不去了,若是能在那里生存,她当时不会回来的。”霍夫曼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她那么爱那个男人。” 那个长得跟他有点相似的画像上的清朝男人是谁?她绝口不提,闞闻无从知晓。
又在打听那个男人的出处!也是奇怪,闞闻既然是研究历史的,难道没有比对过历史上康熙的画像吗?大概古代的画风太不写实,与真实的人出入太多。
既然洛英不对闞闻吐露,霍夫曼当然也不会说。
“你可以去送送她,她是这周末的航班!”霍夫曼站起来,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准备离去。
闞闻没有说话,又拿起一块石子,往湖中心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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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银灰色的雷克萨斯RC跑车停在莱德牧街106号门口,这是一栋三居室的独立房子,也是洛英十年内搬的第六个居所,这一次,她甚至搬得更远,去到一万三千英里之外的中国。
车子已经熄火,闞闻坐在驾驶位上已有片刻,副驾驶位上放着一束浅紫色的郁金香。按理说,她星期天就要搬离此地,送花有点不合时宜。但是闞闻不知道送给她些什么好,她一贯拒绝他的礼物,甚至玫瑰都不许。
十年前,她敲开他的门,问他借家用工具,他卜见之下,惊为天人。她当时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恤衫,一条旧牛仔裤,头发很长,编成辫子也直至腰部,她英文很地道,但说起来慢慢地,仿佛好莱坞50年代旧片中的名门闺秀说话那么雅致,脸上微微带着笑,可是眉宇间又有些散不开的忧郁。
闞闻一下子想起了西厢记张生的那一句“猛然间五百年风流孽缘!”
但是她不让他接近,艾烨的父亲太霸气,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好多年后,他误入洛英画室,那一室的画像,全画的是一个男人,他穿着各式清朝的衣服,或在写字,或在喝茶,特别有一幅画像,浩澈的夜空,明月当头,远处楼台湖泊,近景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牡丹花海,画上只有那男子背影,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自此之后,洛英再也不让他登门,他不断地追问霍夫曼,才知道,艾烨的父亲是洛英在清朝时的情人,画中人大概就是他了。
他也才领悟,之前洛英偶尔凝视他,也只是因为他与画中人有几分相像罢了。
“闞闻!”
车窗外有人唤他。
闞闻脸上浮出笑意,放下车窗,亲切地招呼:“烨烨,好久不见!”
艾烨已是十三四的少年,眉目间英气十足,手里拿着几本书,裂嘴笑道:“是啊,自从妈妈上次轰你出去,已有405天了!”
闞闻一愣,但看到艾烨嬉皮笑脸的,知道这孩子精灵古怪,又在诳人了。
“你记错了,是406天!”闞闻挤了挤眼,说。
艾烨哈哈大笑,他着实喜欢这位叔叔,幽默风趣,性情温和,职业高尚,长得又体面,如果妈妈能接受他,起码不用这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