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所毓庆宫是太子府所在,在一群宫人太监的簇拥下,胤礽气冲冲地往东耳房的味余书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骂:“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合起伙来糊弄孤,没有孤,不过是贼臣孽子!有爷养没娘教的东西!“
随行的近臣王守备谨慎,紧跟着胤礽进了书屋,立刻关上门,提醒道:“臣打量着,那女子也许真不是咱们所寻的那个?”
“怎么会?世上怎有如此相像的人?”胤礽怒气未消,拍着桌子叫嚣。
“太子息怒,臣是未曾有机会亲见懿贵人,太子,您可能也只是远远地瞧见过,有多像实在难以判断!”
胤礽安静下来,他与洛英的确不熟,只见过两次,一次在木兰围场,一次是端午宴庆,均是遥遥相隔,她是皇帝的宫人,他不好定睛细看,不过匆匆一眼,要不是貌美异常,他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但他心中总是狐疑,蹬着眼说:“孤是不熟,老四城府深,且不说他。老十三呢?他颇见过她几面,你方才在后面跟着,没见他卜见之下,一脸的惊诧?孤也许认岔,他总不会弄错,必是相像的!”
“人有相像,虽不常见,也是有的!莫说十三爷,就是四爷,有一瞬间脸都白了。”
“怎样!孤就说…” 胤礽刚坐下又站起来。
“太子容臣一言,臣细心看着,四爷十三爷离那女子越近,神色越安宁!”
“那是因为这俩东西奸滑刁钻!”
“不,四爷十三爷也许懂得不动声色,臣之所以这么说,是那女子。太子您想必也看到了,她自始自终,神色自若,浑不似认得他们俩,按太子您说的,她可是和四爷渊源极深的人,历练如四爷都色变,她一介女子,如何能这样把持的住?“
入情入理,胤礽迟疑道:“若不是本人,也无需盯着她了,光是相像,皇帝不会在乎,老四更是冰山一般的人。咱这些功夫,不过是羊肉吃不着惹得一身膻罢了!”
王守备也沉默了,刚才这些分析,虽有些根据,总不是十分地确认,那女子,若是真的,是极好的政治筹码,错失了非常可惜。
“不如…”他犹豫片刻,献言道:“咱再观察一段时间,瞧瞧四爷十三爷那边有些什么动静?一段时间内,实在风平浪静,咱再撤?”
第59章 陇翠轩
腊月二十六,皇帝就封笔封玺。这之后是一连串的庆祝朝拜祭祀。一直忙到大年初一下午,康熙从北海阐福寺祈福回来,才算松了口气。
年三十那晚是全体家宴,后宫悉数出席,到了初一,则是皇帝和妃嫔的宴席。
康熙素来一视同仁,故这晚出席的妃嫔人员名单,并不难拟定,按品秩来,除了四妃,便是嫔。
后位空虚,皇帝自用一桌,四妃一桌,十二嫔缺席一人,分两桌坐,这样下来,乾清宫诺大宫殿,不过设了四席。
酉时开宴,申时一刻,列席的妃嫔都已到位,酉时过了一会儿,康熙穿着绛紫色常服,迈步入内。众人齐齐屈膝,给皇帝请安,皇帝安坐,说:“起!”众人站起身来。
皇帝说:“今天过年,不必拘礼,各自坐吧!”
妃嫔们才得以回到座位上。
虽是小规模的家宴,一应礼仪却必须周到。宫人太监鱼贯而入,净手、净口、布菜、开宴种种不提。皇帝一贯肃穆,这几年益加严谨,妃嫔们哪敢言笑,一切尽量在悄无声息中进行。康熙吃的不多,每样菜一两箸即止,他一停,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
皇帝以黄帕拭了拭口,宣布着宴席的结束。宫人太监井然有序地撤席,侍奉妃嫔皇帝又一次净口净脸净手,然后奉上香茶,这已是今晚最后一道程序。盛装出席的妃嫔们即将卸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同时又有些失望,一年也就几次能跟皇帝共进晚餐,这样就过完了一次。
康熙品了几口茶,看了看这一室的妾,她们端正地坐着,目不斜视地啜茶,礼节周到地拭口,今晚一宴,对她们来说也是负担吧!
少了一人,他注意到近来侍寝颇频的蜜嫔不在其内,论资历,论显贵,她不应该拉下,便问李德全:“蜜嫔呢?”
李德全回道:“蜜主子略有微恙,怕冲撞了节庆的福气,故此缺席!”
众妃嫔听了,各不声响,心中却五花八门。有人妒忌,皇帝竟然亲口提到她的名字,有人窃喜,蜜嫔这些天来太顺遂,颇有洋洋得意的势头,所幸她今天不能来,否则必然花枝招展,令人胸闷。有一两人知道内情,笑而不语,蜜嫔今日信期不期而至,打破了近来关于她怀孕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