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洛英想要解释,已无从说起,这一瞬间,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他是人,也有情感的薄弱点,需要爱人,需要孩子,那些话语,那些执着,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感,无法淡化,无法化解。
大概有个炉子在她体内燃烧,血像是到达了沸点,她的身体在燃烧,四肢开始筋挛,但是他疯了,变本加厉地说:“说什么不缺孩子?你当年也说我不缺女人?我是不缺,我安安稳稳平淡无波地过日子,是谁突然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我眼前?是谁只是爱我不要其他?是谁九天九夜寝食难安地在大雪纷飞地夜晚等我回营?又是谁西北一路陪我双駕齐骋?你扰乱了我的心,把我锁在你的版图上,却哭着喊着要让我送你离去?”
他的控诉把事由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显然她的出现是个问题,她的选择是问题,她对他的了解也是问题。她恍惚了,神思飘渺不在原位,只听他突然话锋一转,黯然神伤悲怆无限:“我为了你,费了多少心血。把心都挖出来给你瞧。你今时今日,还如此这般....难道你…,你…真是没有心的不成?”
一字字一句句,剜心刺骨,她的血液像熔浆把筋脉焚烧俱断。他说的对,她对不住他,带走了儿子,自己也不能让他亲近。也对不起艾烨,让他一出生就是单亲孩子,现在更成了孤儿。当然,她也对不住自个,一个思念中沉沦的人,活该在炼狱中千刀万剐不得救赎。
“玄烨!玄烨!”她的声音断续不能成片,伸出手,却企及不到:“……!”
灯光渐渐地模糊了,高高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天黑得那么快,像是在眼前拉起了黑幕!那熟悉的声音在呼喊:“洛英!洛英!来人!快!快!传御医…传...!”
很多门,吱吱呀呀地开,许多沓杂的脚步声,有人惊惶地磕头,有人忙乱地奔走。
她的身体下坠,不断下坠,坠落深渊,粉身碎骨!
肉体是没有感觉的,大概已经溶化了,只有一身骨头,在那人的钳制下,不得解脱。
后来,声音听不见了,感觉也失去了,这世界,大概并没有存在过!
第94章 清溪
李德全一出现,延禧宫的以为皇帝要驾临,派大总管打头阵来了。
心高气傲的蜜嫔,今日居然亲自出迎,自打贿赂绿头牌事发,门庭冷落,皇帝不来了,嫔妃串门也少,所以她随性地穿着家乡的大红绸缎裙式起肩长袍,束绿香罗玛瑙腰带,一头黑发,梳成又长又粗两条长辫,挂在胸前。珍珠额饰中悬一颗鸽蛋大的红宝石,把副浓艳容貌衬托得更加咄咄逼人。
回头服下那碗参汤,得差人把她身上那些红红绿绿换了,一个死人,穿的这样,做鬼也不安生。李德全一面迈脚进入正厅,一面想。
李德全请安,蜜嫔让座,礼成之后,李德全笑道:“最近老没来瞧娘娘,娘娘病养的差不多了?”
宫里的女子,十个里八个都有病,两个没病的也得药补,蜜嫔听这话不觉违和,道:“用着一些药,倒没什么大碍!劳总管费心了!”
“奴才牵记娘娘那是应当应份的。”李德全笑容和蔼:“难得万岁爷也看重娘娘,昨儿太医院的奏报,万岁爷专挑了娘娘的细看!”
话毕,端起案几上的茶碗,提着碗盖剔茶,并不吃,笑而不语,看着蜜嫔。
这样机密,竟也没守住。蜜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免不了心下一沉。但她是草原彪悍女子,见惯部族间的厮杀,明白谋事有成王败寇的定律,她不怕死,天下最美的她,被冷落至此,还不如死了干脆。但她的心里有恨,恨的是她死了,那贱人却没死成。
“皇上…还在畅春园住着?”
“是啊!住着且舒适。一时半会儿是不回宫了。三月底南巡直接从畅春园开拨,这以后啊,畅春园的时日多,宫里的时日少喽!”
“啊…!”难道那夜从畅春园传来贱人猝死的消息是假的不成,她当下面如土色。
“万岁爷人在畅春园,却挂着娘娘的病,因娘娘身份贵重,前天特着奴才回宫,亲自监督太医院熬制了一碗参汤,现下奉上,娘娘用了,百病全消。”
话毕,回头吩咐道:“来人,把御赐参汤呈上!”
门外走进一位太监,举着红漆蟠桃连理枝托盘,盘中放置一樽掐丝景泰蓝制带盖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