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不...!”她的声音像是被撕破的锦帛,
“只不过,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低下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四个月前高大强壮的他此时憔悴瘦弱,像一戳就破的纸,比当年的她的还要可怜,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眼角溢下自责的泪来:“我明白!所以明知瞒不过,还是企图瞒了他来见你!不管怎样!”
做梦也在想,到了她为他垂泪的一天,不知道是怎样地幸福。爱了她十几年,这是第一次,却已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不要哭!洛!”他的手指颤巍巍地举着,接近她眼角那些晶莹的泪珠。
指节嶙峋,日光下仿佛能见枯肤下的白骨。
“闞…闻!”她无法抑制地哽咽起来。
眼见闞闻的手要触到她的脸颊,皇帝下一步台阶,扳住洛英的双肩,令她靠在自己身上,闪开闞闻的触碰。
手上滑下一滴水,一个时辰之前还与他你侬我侬的女人,此时为了另一个男人泪流不止。
她说过,泪水只为他一人流。
不知何时风起,乌云蔽日,江水一浪高过一浪。
他眼里的波涛,比恶浪还凶猛。
“发生了什么?生离死别似的?” 这话问地,一无所知似的。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保住闞闻,她以袖拭面,勉强自己收住哽咽之声。
握住皇帝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她说:“我托你找闞闻,你一直没有找到。现在,他找我来了!”
迷糊的,闲散的,忧郁的,焦虑的,绝望的,无情的,闞闻自以为见过洛英的很多面。但这样机警的,勇敢的,还有几许柔情的洛英还是头一次见,令人失望的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切实际的依赖和仰仗。
“瞒着你,是我的意思。因为你有许多事,今天又是大日子,总不好让我的哭哭啼啼坏了兴致。”
可怜的女人,笨拙地进行着在场的两个男人都觉得毫无意义的解释。
岸边的侍卫渐渐地退到远处,船上的侍卫还在搜查,江上,过往的船只被拦到几里之外。
“你回来就为这,不误事吗?还兴师动众地!”
“误了谁也不能误了你!”皇帝再下一步台阶,与洛英站在一处,低头瞧着她,他的策略,是大事化小,然后徐图之。
声调极为和缓,他说:“傻姑娘,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这是好事。”
转而直面闞闻,疏淡地笑,道:“闞先生吗?之前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目光越过他,看着波涛中摇曳不定的船,开玩笑般地:“你准备了一条船?看阵势,像是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这我可不能答应。”
船从头到尾被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搜查的侍卫下了船,与其他侍卫一样,回避到听不清声音的距离。江面上,方圆五里之外,调用了绿营的兵士,围了半圈的军船,就算闞闻突然驾船逃跑,也去不了多远。
“知道你不答应!”闞闻带着花糊的妆容凄凉地苦笑:“其实,我能带她去哪儿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哪儿你都能把她找回来。只是想跟她叙谈叙谈,可是就连这样你都不允许!”
“当然不允!她是有夫之妇,怎可与男子单独叙谈。” 皇帝利落地截住话头:“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个分明。”
随即抓住身旁女人的手,严厉地责备:“你也是,没个忌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跟着闞闻,怎么会有三长两短?”洛英看着闞闻,熟赧而又亲切地说:“闞闻是我最信任的人!”
“是的,洛!我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你的。”闞闻脉脉温言。
“投之于桃,还之于李!我也是以同样的赤诚之心对待你。闞闻!”她这句话与其是说给闞闻听,倒不如是对皇帝宣明自己的立场。
身旁人把她的手抓得生疼,她侧过身来,只见那人,嘴角含了一丝高冷的笑,仿佛隐含在乌云里的闪电,眼里已是浊浪滔天地看不清楚,她柔肠百转,安慰他道:“你恐怕闞闻把我带走。但我是你的人,能走得到哪里去呢?你怎么这么不放心!”
发髻跑散了,乌亮的长发长长了,披散在胸前,风儿吹着,她仰着头,光洁的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