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瘦的身影压下来,把她笼罩在黑暗的角落里,她慢慢地敛起笑容,他大着胆子,手指绕上她鬓边被风吹落的发,她动了动,没有避得很开,他的头低下来,鼻翼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燃着她的脸颊。
“笑起来真好看!“ 他低声道。”你应该常笑。“
她没说话,黑暗中她的神色暧昧不清,但他的感觉告诉他,不会有问题。西北风越刮越猛了,屋檐上的瓦片被吹得咯咯作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住她的颊,忽然她双颊抖动,“阿嚏”一声,差点喷到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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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英躺在床上,翻转难眠,外头簌簌有声,她推窗看去,风停了,蟹青色的夜空中,飘着细如粉末的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雪纷撒,遍及整个四九城,一院之隔,胤禛的歇息处,或者乾清宫的南书房,都铺上了眼前这层薄棉似的雪花。新雪盖旧雪,旧雪融化成水,再也看不出原来曾经是雪花的模样。
知画推门进来,房内冷风嗖嗖,到了里间,发现两扇花窗洞开,窗前的书桌上积着一层晶莹的雪珠。
” 天老爷呀!“知画忙关上窗户,道:“难不成开了一夜窗?要冻出病来了。”
洛英果真染了风寒,高烧连续两日,到第三日才退,人没有力气,只在床榻徘徊。
天阴沉沉的,像为大地盖上了一层灰色的被子。因为昏暗,房内一直点着灯,晌午时分,跟傍晚似的。
她胃口好了些,中午喝了整碗粥。连日在床上躺着,睡的腰酸背痛,便批起衣服在房内走动。
为着她风寒,门窗紧闭,不仅生起地龙,而且点了炭盆,她在吃中药,房内充斥了炭和中药的味道。
木槿拿上一碗药,她捏着鼻子喝下,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剂中药,说道:“开些窗吧,透透气!这屋里的味道太难闻了。”
知画不肯,劝道:“可不敢再吹凉风!你刚有起色,这会子着凉,病势沉重了怎么说?”
她也就作罢,走几步后在临窗的榻上坐下,木槿把三足炭盆移到榻边,知画在她的膝盖上铺上狐毛毡子。
正好胤禛进门,来到榻前,觑着她的脸色道:“瞧你的样儿,比昨日好多了。怎么又说病势沉重?”
她让木槿给胤禛看座,解释道:“我嫌这房间气味不好,要开窗。她们好心,怕我病情加重。”
他听了,便吩咐道:“开条缝!屋里气味太重。”
知画只好把窗户打开一点,下人退散后,他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你这病因着寒而起。”
一时无话,她躺着,从狭长的窗缝中望出去,铅灰色的天空中飘着白色的细麻,道:“下雪了吗?”
他说:“下了!前两天雪转了雨,这会子又转成了雪,看样子,有大雪的趋势。”
“大雪!”她的脑海中又有某些景象与大雪相关,怕自己沉溺,转过头来,看着眼前清俊人,这也算是人中龙凤,却把心思放在她这样无法全心全意的人身上,觉得甚是过意不去。
“怎么了?想看雪吗?我把窗再打开些。“
“不,不用!“
他已经站起来,把窗缝又扩大了一倍。只那么一会儿功夫,方才还只牛毛似的,现在结成了小小的片状
她骨子里冷出来,坐起身,把狐毛毡往身上拢。他见了,移坐榻上,伸过长臂,把她搂进怀里,用狐毛毡把她腿脚盖好,说:“冷吗?我帮你捂捂。”怕她抗拒,说:“你先看会子雪,等看腻了,味也透了,我就关窗。”
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犹豫着,顺倚在他的怀里。
两人相偎倚榻,看着窗缝里的飘雪,他怕她冷,解开自己的丝棉袍,把她包进自己的温热里面。
就这样,一世相拥,看雪飞来飘去,也是好的。他想。
“你好几天不回去了,那里不要紧吗?” 隔了半晌,她问。
他下巴支在她的头上,道:“什么要紧不要紧?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
她恨自己无用,连声叹气,又不想他为她逗留,道:“我也不知怎么了,着一点凉就成了这样!不过,你也不用为我操心,这几天就好了。”
他没动,过了一会儿,忽然语气生涩地说:“你别变着法儿地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