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冠眼前便浮现出婉儿小时候,婉儿母亲被陛下杀害,留在皇宫,春狩时,陛下曾猎到一只毛皮雪白的野狐,欣喜地命人送到她跟前。
却在第二天以碎片形状被宫人重新送到陛下跟前,他静静地看着,不见怒意,接近于悲凉地说:“她母亲以前在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陛下,我无权回答,所以缄默。”奥冠公子站在陛下身边,陛下苦笑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三岁,三岁时,她的母亲已经被我杀害,天真烂漫她笑着伸手要我抱,奶娘将她送到我手里,那年我陛下已经四十岁,我没有将她抱稳,失手使她磕在床沿上,脸上留下一条伤疤,以后我陛下每年都要见她一次,抱抱她,仔细看那额头上的伤痕,还明不明显。”
奥冠公子好奇,正欲下意识地追问陛下,然话一出口才察觉不妥,奥冠深深地垂下头,而他终于不再笑。
鲜见的凄怆漫上他的双瞳,这是他见过的来自陛下身上最凄恻的神情,陛下满泪凄凉:“我最后一次见她时,我的父亲正率兵杀入皇城。”
这个消匿在古旧皇城里的故事,被陛下用言语迅速带过,奥冠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在那一刻蔓出生的微微的忌妒,深知这种情绪违背正义道义,但也无济于事。
陛下再次叹息,越过窗棂的晨风,翻动陈列于桌案上拼凑成完整的碎布,奥冠请示如何处置,他微笑:“婉儿不喜欢,就扔了吧。”
正文 第八十章忆前身姻缘(二)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陛下大多选择隐忍不发,但是他的包容并不代表明宫所有人的态度,与深爱并存的是陛下深入骨髓的痛恨。
而婉儿殊为不经心,更别说在意,所以会有后宫艳姬栽赃嫁祸,污婉儿盗取她们首饰,跑来向陛下哭诉,这是一名正得宠的妃子丽妃。
奥冠公子有幸在一侧听明事发经过,丽妃盥洗时发现她首饰不翼而飞,想起日前婉儿的宫人来过,便理所当然栽赃婉儿。
在那妃子质问之后,陛下一语未发,冷冷地将自己的妆奁掷在婉儿妃子脚下,宝石碎裂珠子弹跳,她却不顾,微扬起头,冷笑着问她是否有自己想找的东西。
敖冠静地看着陛下的表情,同时静静地等候他的裁决。而他未辨喜怒,转头命令内务大臣高班补上那妃子缺失的物什,情形似乎与往日无异,他一如既往地无原则地包容她的尖锐,等到殿中只剩下敖冠和陛下,他突然改变主意,命我将婉儿请来。
婉儿在宫人三番五次的催促之下姗姗抵达,陛下站起静候,一如往常地对她微笑,而她毫不领情,冷冷地追问何事。
陛下叹息:“我毕生都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我很珍惜婉儿你那笑容。”
“我一直没变,”婉儿侧首,不置可否,“变的只是你陛下。”
“我们先不说这个,”陛下疲倦地不想争执,而是改变话题,平静地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在民间找到前朝皇子们。你们姐弟很久未见,你应该很想见上一面吧。”
她悲戚而紧迫盯住陛下的双目,难以置信问:“陛下想做什么?”
陛下移开视线,简洁地向婉儿解释:“我不奢望你再对我笑,也不希冀你能改变心意,我只希望你婉儿不要再拿仇恨折磨自己。”
陛下见婉儿不冷不热,龙颜大怒,奥冠公子伏地请罪,缓慢而忠心地劝慰:“陛下息怒。”
“寡人跟婉儿说,寡人找到前朝皇子,只要她肯低头,肯好好儿留在寡人身边,寡人不会为难她那几个弟弟。”
奥冠公子喃喃微笑:“陛下,陛下会这样做。”陛下冷淡笑笑:“为什么?”
“因为陛下这样爱婉儿,因为我看到她在殿中孤然走来时,陛下双目乍现的光彩,陛下善于隐瞒情绪,而我的双目永远不能。”
过几个月,奥冠公子见婉儿在殿上,短短几日她迅速消瘦了不少,婉儿迅速地向奥冠公子表示要见陛下。
奥冠公子惊恐分,而更令他惶恐的是婉儿这样锋芒毕露的方式,“娘娘,陛下的容忍是有底线的,他的溺爱,势必会拖累你的亲人入苦海。”
婉儿神色似有所悟,似乎认出眼前奥冠公子与有一面之缘:“是你,奥冠公子,你为陛下,我们也是刀剑拼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