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滴滴,暂住在曹府的夏母全看在眼里。她总也是叹,若当年夫婿把持住自己,继续和曹家交好,现今的曹震跟夏云,不也是一段佳话?
只能怪天意弄人。
不过四天,健壮的他一下瘦了一大圈。当然,躺在床上的人儿也是。本就不大的巴掌脸,更是瘦削了。曹震看着看着,每每都要担心,她会不会就这样躺着躺着,人就从被窝里头消失不见了?
她醒来那晚,曹震正躺在软榻上,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知道她身子火力不旺,怕冷,尤其两只手,更是冷得让人心惊。每到夜里,他总要焐暖了她的手,才会安心睡下。
也因为这样,当她的手轻轻一抽,他立刻醒来。
“云儿?”他睁着通红的双眼细看,只见她长睫微颤,似有醒来的迹象。
“来人!”他转头大喊。“蟠桃,快去请夏夫人过来,云儿醒了!”
睡在边间的蟠桃听见,也顾不得穿鞋,一骨碌从床上跳下,赶着去报喜讯。
没一会儿,大伙儿全挤在曹震房间。
“云儿,是娘,你要是听见就动一动手指,或眨个眼睛……”夏母紧握着女儿的手,双眼湿红地唤着。
夏云其实醒了,只是胸口疼到不行,四肢就像被一块大石压住,挤不出半点力气回应。
勉强到极点,只能化做眼泪。她好开心听见娘的声音,也知道定是曹震找娘过来的。她好想娘,好想快点睁眼看一看娘的脸。
“你真的醒了——啊!”夏母回头拉来曹震。“快跟她说说话,让她安心。”
“云儿……”曹震张开嘴巴,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一听见他的声音,两滴泪又从她眼角滚落。
他还好吗?
曹震俯下身轻擦去她的眼泪。
“别哭……”他嘴上这么说,自己的眼泪却掉个不停。
瞧见这一幕,夏母悄悄起身,招了招手,要大伙儿全部退下。
“谢天谢地,老天爷待我不薄,总算没把你招了回去。”他执起她的手吻着。
她眼睛虽然张不开,但指尖犹能感觉到湿意。
她一下明了,那是他的眼泪。
别哭——揣着想帮他揩泪的意念,她指尖轻轻一颤。
他捧着她手揉擦自己的脸,两人心意相通,虽然她说不出口,但他全都知道。
“我是喜极而泣……你不知道,你昏过去这几天,我每天晚上不断作着恶梦,全是你扑到我面前帮我挨下那一刀的画面,在梦里你流了好多血,像永远都止不住一样……”
他呢呢喃喃地,把积累了四天的心焦与恐惧,还有爱意,一口气说了出来。他要弥补没适时表露心意的过错,不管夏云能听进多少,至少在她还没昏过去之前,他要她知道,他喜欢她,他要娶她为妻。
“对不起,我太执着要报仇,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头。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为我们俩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只是我被仇恨蒙了心眼,越是觉得我们适合,就越想找你麻烦、惹你难过。”
夏云模模糊糊地听着,想起过去两人针锋相对的情景,倒也兴起一股欢喜冤家的甜蜜。
人家说不是冤家不聚首,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好希望快点醒来啊,我想快点瞧瞧曹震的脸——意识再次飞散之前,她向老天爷祈求,同时耳畔响起曹震的声音。
“云儿,你听见了吗?我要娶你为妻,用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迎你进我曹家门——”
听见了。
虽然答不出话,可她柔白的脸上,悄悄绽了抹笑。
经过大夫仔细的调养,夏云的身子总算一日日转好。从只能半坐在床上,到能下床走动,总共花了三个月时间。
虽然她胸上的疤痕再也消不了,但对曹震来说,能够见她再望着自己笑,已是世上顶顶幸福的事。
计家那头,终也在黄道吉日把女儿嫁出门去。成亲当日,曹震曾上曹新家祝贺,远远瞧见计伦,他非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去。
回头一见曹震,计伦笑容顿失。“怎么样?”打从误伤了夏云,计伦一颗心便揣着,随时等着曹震过来兴师问罪。
没想到竟然不是!
“我是来道歉的。”曹震诚挚地说:“也是来请教,你认为我该不该择日登门拜访,把瞒住的真相老老实实向令尊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