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二人之间,生死都难消解的死结。
秦芾拔出炼心伞骨,打开秋光淡,二人进入正殿。因血池翻涌,秋光淡比以往还要炎热。
莫均游端坐在正中心,眉心一点红印,脚下是一道血红色的阵盘。
这便是封锁整个不落天的大阵。
莫均游镇守不落天,最要紧的任务,便是一旦血池生变,便开启封锁大阵。整个不落天,许进不许出。
秦芾看向莫均游,后者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忍。
“我曾说过,一旦血池生变,要将门中弟子,全部召回。为何没有门主令?”
莫均游顿了顿,呼出一口浊气:“都只是些孩子。或许……不会有事,若是机缘得当,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她们修为都不高,何必非要……”
“只要她们有任何一个,入魔伤人,那不落天发生了什么,大家就都知道了。”
秦芾说完,亲自发出了门主令,将还在不落天外的门人悉数召回。
莫均游伸出颤抖的手,却终究没有阻拦。
秦芾别过头,冷声道:“你并非秦家人,我强求你在此百年,如今百年期限已到。你走吧。”
说完,将连心伞骨刺入阵眼,替代莫均游。
莫均游却不肯动,被秦芾拽着衣袖,强拉了下来。
秦芾冷冷道:“走吧。”
莫均游勾着腰身,慢吞吞走出殿外。
秦芾最后唤住他:“出去之后,隐姓埋名。余生,再不要提起不落天的任何事。”
莫均游讥讽一笑:“府仙的手段,难道没有在莫某身上下了禁制?若是此番……不落天当真覆灭,我再敢提起不落天,只怕就要当场爆裂而死。”
遑论他语气如何讥嘲,眼神如何讥讽,秦芾始终冷冷淡淡,声色不动。
秋光淡中,只剩下秦芾和霍晅二人。
秦芾挥开脚下的白玉石,露出透明的玉版,翻腾的血池,汩汩的涌浪……
“你看看,催命符来了。嘟嘟嘟,水开了!”
霍晅:…… ……
二人随意坐在台阶上,身后软塌空置,无人临幸。
霍晅淡淡道:“你曾告诉我,一旦血池失控,整个不落天都会坠入血池之中。血池封印不住,方圆百丈都会成为死地,成为和魔隙一样的魔气蔓延之地。”
秦芾冷哼一声:“你不是早就知道?血池本就是烛龙之血汇聚而成。当年秦家先祖和天道祖师们,看中此地天险,又借助原有的山水灵脉,才将血池封印住。若是血池魔气溢出,此地山水之势大变,到时候,就成了第二个魔隙。”
她又是一声冷笑:“我这儿和魔隙可不一样,魔隙山长水远,离各处灵脉都远的很。可不落天毗邻,就是剑尊您的晏极山。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殃及晏极的灵脉呢?”
秦芾得意洋洋的做了个总结:“所以,说来,这也不全算我的事情。我请剑尊舍弃一点小东西,帮一点小忙,也无可厚非。”
霍晅慢吞吞抬眼,目光掠过,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秦芾呆了呆。
霍晅像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又酣畅淋漓的拍了两下:“你既然知道不全算你的事情,为何不敢公之于众?”
秦芾静默了许久许久。
“……我初初做了府仙,踌躇满怀,得意非凡,连走路都恨不得翘起尾巴。因没有尾巴,又实在得意,就每日换上好几身衣裳,得意的不得了。”
霍晅:“那是你本来就臭美!”
秦芾被她打断,方才蓄积的哀默,都散了一大半。
“哪有女孩儿不爱娇?”
“你想,我怎么能不得意?我并非秦氏嫡系,姑姥姥并不喜我,她虽然对我并无不好,但眼神中的厌恶无法掩饰。门中亲族,也都知道我的身世,我生父如何不堪,以及……谈论起我的母亲,都是她如何的自甘堕落,为一男子,枉送性命。这样的我,偏偏是这一代中,血脉力量最强的一个,我自行领悟了灵犀箓,掌控了昭天尺,坐上了府仙之位。我该得意。”
自回到不落天,秦芾的眼里便一直蓄积着化不开的阴冷。
“直到姑姥姥油尽灯枯之前,才告诉我,秦家修的是个什么功法。灵犀箓,呵,这了不起的灵犀箓,又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