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她了。
“外婆……”
她轻声喊着,双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就像是记忆中的童年一样,渴望又害怕。
只不过现在,老人能够做的只是睁开眼睛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辱骂的话。
而她也不确定,她到底想不想见到她。
或许,她等的是简女士而已。
那个让她恨了半辈子也爱了一辈子的女儿。
“外婆,我来了。”
她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
路上她一直在想办法联系简女士,但都徒劳无功,赵董事长的特助电话打不通,赵元杰也一样,就好像所有人都集体失联了似得。
她竟然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联系上简女士!
老人看着她,目光温柔慈祥。
而记忆中,老人从未对她有过好脸色,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看着她,似乎要把过去二十多年的一并补回来似得,是不是人到了生命的尽头都会更加的宽容,能释怀所有的一切?
“对不起外婆。”
因为她的存在,更她没能将她最想见的人带来。
老人摇了摇头,眼眶渐渐红了,浑浊的泪水从里面渗透了出来,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可是却连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只是把一只紧握着的手掌慢慢张开。
简欢在布满茧子的手掌中看到了一枚精巧银制的长命锁,上面刻着欢字,刻着她名字的长命锁……她有些僵硬地抬起了视线,看向老人油尽灯枯的脸,“给……给我的吗?”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在那布满岁月痕迹和生活磨砺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简欢也笑了,泪流满面。
老人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一般,慢慢合上了眼睛。
……
除夕夜的医院冷冷清清的,便是外头响着鞭炮烟火的声音也无法打破这份冷清。
简欢坐在医院的长廊中,低着头,手里握着老人临终之时交给她的长命锁,安安静静的,没有伤心欲绝的哭泣,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悲痛。
“难过就哭。”耳边传来男人的轻声抚慰。
她抬起了头,人坐在轮椅上,脸色还有些不好,看起来那么的弱不禁风,可偏偏却给人一种天塌下来他都能顶着的感觉。
“我不难过。”
霍云湛皱起了眉头,“小欢……”
“真的不难过。”简欢看着手里的长命锁,继续道:“从小她就不喜欢我,不,是厌恶,憎恨,恨不得我从这世上消失,小时候每一次简女士带我回来,她看到我都像是看到这世上最肮脏最丑恶的东西,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委屈、伤心、害怕……甚至愤怒、怨恨,后来长大了,渐渐的也就明白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霍云湛没有再开头,静静地聆听着。
“简女士……”简欢笑了笑,“我没跟你说过吧?简女士,她是我妈妈,她是个小三,不,是连小三都算不得上的小四小五小六七八……好吧,我也不知道该算小几了,总之就不是人家老婆就是了,而她毕生最大的心愿和追求就是登堂入室,和人家的正牌老婆一起伺候那个男人!”话顿了顿,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的更加的讽刺,“你说多了不起的心愿多伟大的追求。”
“别笑了。”霍云湛道。
简欢继续笑道:“不笑难道哭啊。”
“那哭吧。”
“不哭。”
“好,不哭。”
“你到底是想我哭还是不哭?!”
“你想哭就哭想不哭就不哭。”
080 我在
简欢没有哭也没有再笑,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长命锁,“百川镇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风俗,每个孩子出生之后长辈都要打一把长命锁,期盼孩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长命锁一面刻孩子的名字,另一面刻长辈的,除了希望孩子能得到长辈的庇护之外,也有长辈帮孩子挡劫难的意思,所以,把自己名字刻上去的,一定是极为疼爱孩子的。”她把长命锁翻了过来,指腹抚摸着那个小小的薄字,“外婆叫阿薄……她打的长命锁,刻自己的名字……”
霍云湛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外婆很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