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由惯了,娶妻生子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以前接触过的女人,江湖儿女,露水情缘,各取所需,当不得真。等真要当真的时候,他已不知如何当真。
冯知春见他心事重重,只当他遇到了什么人生的瓶颈,善解人意没去打扰。
坐了一会,风中的味道变了。
冯知春抬头,原是薄云遮日的天现在已压下绵绵的阴云,竟是要下雨了。
好在她准备周全,带了把竹伞。正犹豫着要不要邀请马钰瑛一道避雨回城去,马钰瑛瞥了眼她的伞,道:“山中枝叶繁多,你这竹伞有跟没有一样。”
一句话把冯知春的好心好意给堵了回去,冯知春气鼓鼓道:“那你便当没有,淋雨好了!”
马钰瑛轻笑了一声,灰扑扑的脸终于找回了原来风流倜傥的感觉,“你若不赶紧下山去,那停雨之前,你都走不了了。”
过了半刻钟,冯知春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真是春天的天孩儿的面,她原以为只是绵绵细雨不足为提,哪知几分钟内绵绵阴云便翻涌成了乌压压的黑云,间杂着沉沉闷雷。顷刻间,滂沱大雨就倾泻而下,纵然竹伞在手,也要被淋成落汤鸡。
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又怎可能从半山腰飞到山脚去呢?
“跟我来。”马钰瑛带着她穿过草丛高树,赶在雨势变大之前来到了一间小木屋前。
任何一座有猎人打猎的山,都有一两间这样的木屋。
木屋陈旧,边角张着许多蜘蛛网,看样子许久没被使用。
“这是我朋友常用的,冬春他不上山,所以脏乱一些。”马钰瑛解释道。他因这间木屋位置较低,怕碰到进山的人,这些日子都住在位置更高的木屋中。
雨点密密麻麻落下,俩人以手臂挡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木屋。
推开门,一股腐坏的霉腥味扑面而来。
马钰瑛皱眉挥挥湿漉漉的袖子,心生怪异。屋内光线不好,勉强视物,便将门完全推开也无法观屋内全貌,只能见深深浅浅的轮廓,配着雷鸣更添几分诡异恐怖。
雨势愈大,马钰瑛压下心中怪异,道:“里头黑,小心些。”让冯知春进屋避雨。
因为俩人都没有能生火的东西,在屋里两眼一抹黑,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僵在两处,一时无言。
“这个时候猎人就上山了吗?”冯知春打破尴尬的气氛。
屋内始终有一股腥腐气,却不见动物的尸体,想来是猎人在此宰杀过后遗留的味道。
阴暗处,马钰瑛淡淡应了一声,人影晃动两下挪到另一边,伸手扯了什么一下,听“刺啦”一声,一个圆圆的东西咚咚滚落下来。
那是什么?
冯知春弯腰想看,马钰瑛喊道:“冯知春你别看!”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破开层层黑云,照亮一刹那的木屋。
冯知春瞳孔猛缩。
那是什么?
一个人头!
它双目瞪圆,口大大张开,似死前经历过极大的恐惧,表情定格在难以置信的惊恐瞬间。
冯知春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发冷发软,巨大的惊骇贯穿身体,破喉而出。马钰瑛冲过来,揽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强行将她翻了个身,躲到一团黑暗中。
“别怕,别怕……”
马钰瑛轻抚冯知春的背,手掌之下,女性瘦小的肩、柔软的背脊正瑟瑟发抖,惹人生怜。
冯知春发出短促的呼吸声,机械地配合马钰瑛的声音调整呼吸和心跳。她如何也没想到,本来上山高高兴兴采新鲜的食材,竟卷进如此恐怖的事件中。
“那人……”
她闭上眼,电闪雷鸣一瞬间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五官挥之不去,她恐惧地想哭。她用力咬着唇,想靠疼痛强行让自己镇定,却仍旧哆哆嗦嗦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马钰瑛心生可怜,也不顾什么规矩,将她抱进怀中。他照顾着冯知春的情绪,一边慢慢挪到窗边,砸开窗户的拴锁。风呼啸灌进来,雨水很快就把窗台打湿,斜斜打进屋内。接着,他又带冯知春躲进靠近窗户由层层粗糙捕网隔开的狭小空间。
“这里不见得安全,虽对你不敬,还请你勉强在这待会,我也好护你周全。等雨停了我们立即下山。”
这实在不是君子作为,马钰瑛心道。
虽说他的做法挑不出错,这里死了人,他们并不知道凶手是不是还在附近徘徊,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凶手大概也不知这里被人发现,等天气好转,他俩走近道,下山速度也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