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定亲的女方家托人来说,要推迟婚期,成了压垮杨家精神的最后一根草。
“真以为他们家是个宝,咱们杨家除了他们就找不多媳妇了?!”杨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
“娘别气怪了身子,要我说这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杨家赏他张脸,竟真拿自己当根葱!”陈氏安抚道,“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叫别人看我们杨家的笑话,这样的亲家不要也罢!”
“不行!”杨老太太生气归生气,心里却明白,这种时候推迟婚期,就等于对外宣城流言可能是真的。
她命身边的王妈妈跟着女方家的人回去劝解,希望解开女方家的疑心,却没想到,女方夫妇带着哭哭啼啼的姗姗前来,一并来的还有一婆子一少农妇。
一行人到了不久,又有一辆马车停在杨家大门口。
马车内的人从车上下来,就冲着守门的仆伯急急问道:“他们人呢?”
仆伯见来人衣裳光鲜,还以为是前面那批是一道的,便拦了个婢子给来人引路。婢子引至正厅,听得里头气氛紧张,正犹豫要不要冒险去禀报,那人忙一把拉住她,往她手中塞了块碎银,谢道:“到这里便可,我自己进去。”
婢子正是巴不得,忙应一声转身就匆匆离去了。
来人站在厅门外听里头的动静。
听一老妇怒道:“胡扯!都是胡扯!”
另一稍显年轻,但说话人年纪应也不小的婆子迅速接道:“我在杨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所闻所见,句句属实,咋就是胡扯了?老太太,您这脾气比起年轻时,可是更加蛮横了!”
老妇骂道:“忘恩负义的老家伙!吃了杨家几年饭,不知恩图报也罢了,犯错被辞,现在又来乱嚼舌头,当初真真该把你……”
婆子道:“婆子我还要多谢老太太当年没打死我!不过犯一点小错,就拿家法往狠里打,杨家是没把王法放在眼里吧!对我个签活契的婆子都如此,对大少爷就更……”
“住口!这里是杨家!容不得你在此放屁!”另一婆子打断她的话。
“王妈妈,你竟还在这舔杨家的臭脚?”婆子讥笑道,“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留得下去,我等为大少爷好的,统统都被赶了出去!”
一年轻男声叹道:“都是往事,妈妈莫要再说……”
“我偏要说!”婆子情绪激动起来,“这么多年,我顾得大少爷,一直没有对外说道。可怜了大少爷一个孩子,不争不抢,也要被歹人虐害!佛祖开眼,今儿给我这机会,我可要好好扒掉这些狗人的脸皮!”
一尖利女声道:“胡言乱语!来人呐!给我堵上这疯婆子的嘴!”
正厅内,立即变得十分混乱。
厅外人眨眨眼,弯唇一笑,抬脚迈进了厅内,边道:“哎哟哟,可真是好热闹的一处戏。”
厅内所有人被突然进来的这人打了个岔,不由停住手中的动作,皆是看向来人。只见来人眉梢留情唇角惹意,是位三十余岁的娇娘子。
陈氏眉头一皱,道:“你是谁?”身为女人的直觉几乎立即判断出来者不是什么好东西。
娇娘子却柔目一转,落在杨文德身上,娇笑道:“杨老爷就不认识我了?”
杨文德迷惑地看了她一会,摇摇头,这样的柔情女子他见过必不会忘,可他对眼前这位是真没有印象。
娇娘子眼角一坠,伤心道:“杨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记得兰姐儿,却记不得雀姐儿。”
杨瑾双眸一亮,惊喜道:“雀姐儿?雀姐姐?”
娇娘子弯眼一笑:“正是我。好小子,当年不让你跟着还哭闹,十几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
杨文德紧跟着想起来,结巴道:“雀……雀……兰……兰儿……你是当年兰儿身边那个丫头?怎……怎……”当年不怎么起眼,怎么现在竟生得这般姿色。
其他人听罢,脸色皆有变化。
姐儿,正是世人对妓子的称呼。
这位突然到来的娇娘子,是一个妓子!
杨文德认识他。杨瑾叫她姐姐。她说杨瑾小时候围着她转。
一切没有明说,却已十分明了。
在旁哭啼的姗姗都惊呆地忘记了哽咽,姗姗的爹娘更是气愤不已,直拍桌子嚷着便是没脸没皮,也要把这门亲事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