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羡向后殿走去,路过黑马时多看了几眼,黑马也看向她,看了半天,突然把头凑到她面前,又闻又蹭。
很少有动物喜欢她,唐云羡自知在玉烛寺待得久了身上的杀气是去不掉的,也并不在乎,但也许禁军的马匹也历经过生死,不同凡响。她试探着伸手,想摸摸这马,谁料她手刚抬起来,马已经把额头凑到她掌心里。
军马都这么热情的吗?唐云羡也不清楚为什么这马如此自来熟,她小心翼翼的揉了两下马头顶那撮梳理整齐的毛,几下就给弄乱了,但马却很是受用,非但不嫌弃,还又往前挪了挪。
第一次被动物亲近,唐云羡受宠若惊,专注地给马挠起了痒痒,柔和的笑容也不自觉浮现在脸上。
“静月。”
黑马听到这声沉郁的呼唤后掉过头,小步快速离开唐云羡的抚摸。
秦问从后殿里走了出来。
唐云羡心中一沉,刚才愉悦的放松顿时消散一空,她微微颔首,先打了招呼,“秦校尉。”
秦问走到黑马身旁,轻轻拍了拍马的脖子,叫静月的黑马虽然还是留恋唐云羡的关爱,但也还是忠诚的站在了主人身后。他还穿着禁军的铠甲,只会是为公事而来,
“清衡姑娘,”秦问点点头算作回礼,冷淡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点客气,“几日前听说姑娘出现在浑天监察院的火场,我来是需要知道此事的原委。”
第21章
他语气冷淡,人也阴沉,可话倒是说得咄咄逼人,唐云羡怎么可能没想好说辞,她连思索都不用便从容一笑,“我出现的原因?师父从前也总是差遣我去询问一些天象相关的事宜,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特殊询问的事。”
“长公主殿下命你去浑天监察院?”
“是的。”
“能驭马从火场里救人,长公主也是遣对了人。”秦问眉峰一动不动,目光也始终在唐云羡的脸上。
“秦校尉是想说这太过巧合了是吧?”唐云羡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巧合,当时我也是一时血勇,毕竟我和时大人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时大人随和可亲,想到他可能在火场里我才敢于冒险一试,如果是别人……比如秦校尉你在火场里,我可能就不会冒这个险,也就没有什么巧合了。”
“是吗?”秦问突如其来的笑了一下,他的笑太过冷静,只有稍稍翘起的嘴角挂了极淡的笑意,“其实我觉得你也是个随和可亲的人。在禁军的牢狱里你和不认识的隔壁老妪都能聊得投机,完全没有大难临头的样子。”
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还暗藏机锋,唐云羡愈加提防,笑容则还是云淡风轻,“我为什么要觉得大难临头?我一没犯王法二没惹是非,哪里来的大难临头?”可是她心中也有犹疑,秦问居然知道自己当时和旁人的对话,果然禁军无孔不入,还是那个老婆婆说出了她们的对话?
唐云羡一向警惕戒备,更是不会轻易信人,那天的对话里她也没漏出任何有迹可循的破绽,被秦问知道了去也无所谓,可她真正疑虑的是这样一个人若是想要细细去查她们的底细,怕是要制造出极大的麻烦。
“真正大难来临时,是不会有任何预兆的,比如七年之前。”秦问轻轻拍了拍静月的脖颈,“七年前你说家中遭难被火烧了个精光,在这之前你未必知道一件从天而降的事会改变一生。这样的事从前发生过,以后也还会有,不犯王法不惹是非,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来。”
“也对,比如此时此刻,我不也是什么都没做就被秦校尉盯上了吗?这话真是有道理极了。”
唐云羡起了杀心,秦问的话里有话像是诈问也像警告,他这样执着,如果已经知道了什么,那为了其他三人与长公主的安危,唐云羡一定不会让他活在这世上。
“道理是自己想出来的,姑娘觉得有道理,那就是我说对了。”
唐云羡抿起一弯冷笑,“秦校尉屡次三番找上门,是不信长公主还是单单不信我呢?”
“我不信巧合。”秦问看着唐云羡幽深的眼眸,一字一顿说道。
咳嗽声飘来,踏着油青石砖的脚步声也紧跟出现。
剑拔弩张的气氛像骤然的雨,来得快散得更快,唐云羡回头,时平朝正在院子门口朝她微笑。
“清衡姑娘,”他笑着又看向秦问,“小秦你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