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在半山腰山上却瞧见一个小道士,便截住他,问他这里是什么道观,以前的人去了哪里?
他却以袖子遮住眼睛,说非礼勿视。
我低头一瞧,哑然失笑,只见我那身红色衣裙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衣不蔽体,只露出常年不见阳光的青白色皮肤。
我敛了敛衣服,尽管于事无补,向他说我失礼了,可是我也没有衣物可换,勿要责怪。
他通红着脸不说话。我又问可知道万宗山。他摇摇头。我有些沮丧,他年纪轻轻,料想也是不曾知晓的。当年,重九擒了我,还一把火烧了万宗山。如今,却是无人知道万宗了。
我又换了个问题,问他这道观立了多少年了。他才认真掰了掰手指头,对我道,“有五十个年头了。”
五十年了,竟然这么久。我暗自出神。
小道士又给我讲了他们的祖师玉阳道长,当年是在燮国燕国交战之际,如何如何行善事,救助乞丐流民,大家感激他恩情,当他在此地建设道观时候,都来帮他忙,有些也与他一同出嫁当了道士,最后玉阳道长开宗立派的。
说道最后,小道士热泪盈眶,脱下他的外袍,递给我,说我要是不嫌弃他的话,先穿上这道袍。
想着一身破烂也不大雅观,我便接过,笑着谢了他。他不过十五六岁,身子也不是特别高大,这衣服穿我身上,只略微宽松一点。
我向他再三道谢后,下了山。
万宗弟子不知都去了何处。我若是想知道他们的境况,需得去一趟蓬莱瀛洲去问问。
可是我不想去,也不想问。我就在万宗山下住下,天为被,地为床,我还找到了一片梨树。梨树正开着白花,我走进去,找到了一株最粗壮的,那株梨树是从一树桩上长出来的。
我蹲下来,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的黑色树皮,忽然记起,我第一次遇到师父的时候,他就不由分说地砍了我的梨树,独断专行地厉害。也不知,这梨树是不是当年那棵。
我躺在草地上,枕着手臂,扬起了一簇簇落地的白花瓣,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师父的名讳,我的名字,花稻的,小野的,柳荷的,星宿的,明轩的,还有李重阳的。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在山下待了许久,直到有一辆马车到了山下。马车下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约摸二十出头,女的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
女子道:“这云来道观,真得能直到当年遗弃伯父的人?”
男子道:“父亲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线索,说是把我父亲送给我祖父祖母的,是一御剑飞行的女子。能修炼法力的地方,只有万宗山,蓬莱仙岛与瀛洲仙岛。我祖父母说,那女子归去时候,是向西而行。我家邺城往西,只有万宗山。”
“可,仙人真得存在吗?”女子有些疑惑,“寻哥,我总觉得那些人是来骗你家银钱的。”
男子咬牙,“事到如此,别无退路。不管如何,只能到这里问上一问。”
他二人要上山,我喊住了他二人。
“不知二位可否带我一同入观一看。”边说,我边从梨树林里走出来。
他二人目露诧异之色,问我是何人。
我知晓我的请求有些突兀,可我实在想念师父的屋子,山上的藏书阁,一咬牙,便说了谎话,“我知晓万宗山仙人的踪迹。”
女子不悦呵斥:“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我拱手道歉:“这是我的不对,我想你们道歉。”
男子问我:“你想上山所为何事?我瞧你穿一身道袍,莫不是被道观里的人赶出来。你可是犯了什么事?”
我一愣神,知晓他这是错把我误认成男子,以为我是修行的道士。多亏我年少时候跟花稻厮混,多了一些男子的英气,叫他误认我是男子。
我若是想进道观,在哪里住下,女子身份是不成的。索性将错就错,我对他道:“我是一个流浪的乞丐,家人曾受玉阳道长的恩惠。”
我记着小道士给我说的玉阳道长的事迹,便向他们胡乱掰扯起来,说姜玉阳道长救过我父母的性命,我来这里是为报恩。到玉阳道长胸怀磊落,光风霁月之人,不愿受我回报,而逐我下山。他们见我说得有板有眼,便信了七分。
男子道:“你小小年纪,倒是知恩图报,赤胆忠心。”
我腹诽,我的年岁足以做你祖母了,哪里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