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醴_作者:小女子酷酷的(29)

2018-10-07 小女子酷酷的

  那天晚上,我想着那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我困得难受,决定不跟他学御剑,满山躲着他。亏我对这山熟悉,他一时也找不到我。

  我卧在一隐秘之处,一觉睡到到金乌西沉,金黄色的霞光铺满半边天。晚风习习,我无所事事,回去时候,顺手折了几只柳条,又采了几朵鲜艳的花朵,编了一个花冠,戴在头上,负手浪荡走在山上。

  我想起花稻评价我的话,他说我没有个正行,和李重阳这等规矩的君子,简直是千差万别。我不屑地瞥嘴,暗道,花稻也不是和我一样,又凭什么说我?

  我没想到,我竟然会遇到李重阳。他就坐在山中小亭子里,背脊笔直,旁边是涓涓泉水,沿着山涧无声流下,引得山石染上青苔。

  我提气跃起,踩着树梢,几个来回,掠到他跟前。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李重阳摇了摇手上的一坛醴酒,“来找你喝酒。”

  “唉,可惜没有下酒菜。对了,花稻那个傻子有没有通知你,我们最近没有时间下山游玩了。”

  李重阳不语,不知从哪里变出酒杯,放在我面前,给我满上。我不客气一饮而尽,只觉唇齿留香,啧啧舌头感叹,“上品!今日怎么有大手笔?”

  李重阳见我展开笑颜,这才跟着笑笑,眉目温顺,“你与花稻吵架了?”

  “没有。”我坚决回答,后察觉回答的太急促,显得有些心虚,便泄气地趴在石桌上,补充道,“也不算吧。你又怎么知道的?”

  “平日,你对外人称呼他,都叫他师兄的。今日,却直呼他名姓,我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来。”

  我沉默,李重阳也不言,然后,我们两人久久没有开口。

  李重阳不问我俩为何不合,只给我倒酒,好像真得是找我喝酒来的。

  直到那一坛醴酒见底,他一直没有多问我一句,我忽然就有了倾诉的念头。

  “君子为什么要远庖厨?”我问他。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君子仁慈,怜惜禽兽的性命,虽不得不食其肉,可见到还是忍不住悲伤,为免伤怀,故,远庖厨。”

  “那,要那慈悲之心有何用?还不是吃了那禽兽,这样不是很虚伪?”

  “这是谁和你说的?”

  “花稻。怎么了,我觉得他说的很对,而且,那个虚伪的人就是我……”我觉得花稻说得很对,看到李重阳不赞同的目光,我又心生疑虑。于是,我万分纠结,桌底不断搅合手指,声音也越来越小。

  “此言非也。积水养鱼终不钓,深山喂鹿望长生。天下万物万民,生之不易,死之可惜。君子的仁慈,与食其肉是两码事。食其肉,是人之根本需求,不然,人会活不下去。这并不妨碍君子的仁慈,好比,仁君和暴君,虽然都会食其肉,但是,仁君不会因为自己一时兴起便会要它们的命,暴君不然,所行所止,全凭兴趣使然,杀戮只为自己一时愉悦,此是无道的。天下有慈悲的仁君,这样,天下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若是君子不仁慈,手段残暴,那么,百姓也将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你说,仁慈重要不重要?”

  我被他说服了,重重点头,并且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人的仁慈与否,是对别人比较重要,是吗?”

  李重阳迟疑片刻,然后点头。

  问完他这事后,我心情舒畅。

  我一直觉得,我虽做不成君子,却也不会是虚伪的小人,顶多是一俗人。直到昨日,花稻说我虚伪,我才心中发虚,以为自己真的是那虚伪小人。又是愤恨自己,又是迁怒花稻,不想理他。现在听完李重阳的解释,豁然开朗。

  我摘下头上花冠,再手中转了两圈,一时兴起,顺手转将花冠套在他头上。

  那花冠被戴得歪歪扭扭,不像平日他那般端庄模样,两种气质交杂在一起,有三分好笑,我头一歪,不禁咧嘴笑了。李重阳不察,被我得手,又见我笑话他,只目不转睛地瞧着我,神色呆愣,好像反应不过来,倒是像那只愚蠢的松鼠。

  “你这倒是真像李灰耳的的爹了!”我笑着调侃他,之后出了亭子。

  一桩心事解决后,我心情舒畅地忍不住蹦了起来。走出老远后,猛然想起还未和他告别,转头,却瞧见,李重阳端坐在柔和的夕阳下,垂眸浅笑,宛如一块上好的璞玉,经过夕阳的洗礼,而发散出暖软的光芒,直抵人心,当真是如玉君子,世上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