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也会领着一群猫狗们来到一较大池塘,驱赶了成群的鹅,然后扑通跳到池塘里,让晒得温热、浮着些白毛的水漫过了头顶。
下雨的时候,我躲在茅屋里,和猫狗们齐齐趴在门口,看那大滴大滴的雨砸在地上。
地面很快湿透,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上面激起万千的小水花,不久水坑连成一片形成了小水流,接着蚯蚓一样地流进茅屋内,这引起屋内猫狗们的一阵骚动。
突然啪啦一声,屋顶的一大块泥土禁不住雨水,掉落了下来,几条受不了惊吓的狗逃了出去。
周围的人们对我指指点点,有点儿惧怕,继而习以为常,对我嘲笑驱赶,有的还尝试跟我说两句,看我是不是脑袋坏了。
可我保持了目前的风格,吃点儿,喝点儿,随便逛逛,不说一句话,到了晚上,还回茅屋里跟猫狗们睡一块儿。
在那些深重漆黑的夜里,我睡得很沉,半夜醒来只有两次,一次是因为吃坏了肚子,一次是没由来突然醒了,然后在屋顶的缺漏处,看见了夜空中冷冷的星光。
对于生活,我有一种心满意足的茫然。
如果想改善生活,我会去热闹的集市,当我一身尘土经过来到店门前,不等我伸手,那臭气熏天的味道自会让店主主动给我吃的。
如果觉得乏味,我还可以去街头卖艺的地方凑热闹。那天,我在城隍庙附近碰到了三只耳朵。
这么多年没见,三只成了一名街头艺人。
此时的他已是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小伙,手脚麻利,动作利落,表演的喷火术和吞刀术,引得周围人阵阵喝彩。
之后,他又表演了狮子吼,对着一排瓷罐,大叫一通,发出的尖锐声音高亢、令人难忍,周围痛苦声一片。
但等大家回神再看那排瓷罐,已俱碎裂开去。于是周围再次掌声雷动,大声叫好,纷纷抛洒钱币。
我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顺便把一枚掉在我脚面上的钱币扔到场子上。
这个微小的举动,引起旁边一个小男孩的惊声尖叫:“这疯子臭死了!”,并很快引引发了周围观众的公愤。
因为人们由此发现,周遭难以忍受的臭味正源自我,于是纷纷驱赶我。正准备舞剑的三只耳朵很明显看到了我,他的表情既惊讶又厌恶。
我走了。之后,再也没去看三只耳朵的表演。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只是活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也不知道是否该做一些别的事情。
正是这个时候,死,第一次真切地钻进了我的脑壳里。
又一天黄昏,我靠在一棵大槐树下,斜躺着,吃着几个孩童施舍来的黄瓜,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掏着耳朵。
突然,我看见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我咀嚼黄瓜的动作停止了,掏耳朵的手不动了,只呆呆看着。在迟钝了一阵后,立时又变得热泪盈眶,内心无法言喻的激动。
很明显,那座雪峰就是我遗忘已久的他姥姥山了。
几乎是瞬间,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让我扔掉黄瓜,飞快地朝城隍庙的方向跑去,我兴高采烈地呼喊着:“三只,三只!咱们去他姥姥山吧!”
当我兴冲冲地赶到城隍庙,三只耳朵刚表演完,正在收摊子。我一边喘粗气,一边兴奋道:
“咱们去他姥姥山吧,三只!我刚又看见它了,金光闪闪的,保不定顶上全是金子!”
话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
三只耳朵歪着脑袋看,故作惊讶问我:“你是谁,认识我吗?”
“我,我是龙霸天啊,你是三只耳朵,咱们可熟了!”
三只耳朵一脸嘲弄,朝正散场的众人道:“各位,这疯子说认识我!”
大伙轰然大笑,中间有一尖嗓子高声道:“这疯子是跟狗睡一起的!我亲眼看见的!”周围再次哄笑不已。
三只耳朵笑眯眯地问我:“你好端端地,为什么想去他姥姥山?活得不耐烦了?”
“不,三只,我是认真的。他姥姥山是座圣山,去那至少可以求得吉祥。还有,人总要做点事,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三只耳朵打断我的话,把带着皮手套的双手伸了过来:“帮忙给退掉。”
我“哦”一声,连忙把皮手套从三只耳朵的手上拽下来。
三只耳朵弯腰拣起一棍子,突然对我没头没脑地打起来:“我叫做点事!我叫你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