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在韩朱药汤里放了安眠的药,趁他睡熟之际,俞昭取过他房中的叹云仿剑,将真剑挂了回去。
仿剑的威力,前不久她试过,除了无法创造幻境,与叹云剑的威力几乎一模一样,且也不必担心剑会断裂,仿的是好。
如果她不幸身死,叹云剑也不至于落入恶人之手。
她知道不能再多等了。楼鲲的耐心不会长久,若她不主动出击,也许八岁那年的惨剧会再度上演,甚至还有可能威胁到韩家。
藕花村已经付出过极其沉重的代价,不能再有第二次。韩家有她敬爱的师父与挚爱的丈夫,绝不能让鲲帮染指!
她得亲自斩杀匪首!
二十三
“韩朱,既然是关乎俞姑娘性命的事,怎么不早跟兄弟说!”陈仰赏了骏马一鞭子,与韩朱平行后转头大吼,“幸好今日我起得早,不然你他娘真要成鳏夫了啊!”
“我不是向你借了令牌吗。”韩朱声音很是低落。
“傻帽!那令牌只能调动些看家侍卫!”陈仰继续吼,“拿侍卫跟山匪面对面,那还打个屁啊!”
眼见鲲帮的地盘越来越近,但一路上尽是尸首,未凝的血溅了一地。陈仰卸下怒气,挥手让军队先过去探路,心中诧异起俞昭的力量来。
那样的弱女子,那样笑容温和的佳人,竟是……执剑的修罗么?!
“韩朱,你究竟瞒了我多少?”见韩朱表情一点都没变,陈仰顿觉自己一直被他蒙在鼓里,“你知道你内人是这样的?”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韩朱催马向前,目光在尸首之上来回扫着。地上几许细微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翻身下马,捡起刺在尸体死穴上的几枚银针。
然而,握针的那一头,结着已干的血。
韩朱心中大惊,他立即丢开针上马,狠狠一鞭下去。马儿惊呼,瞬间冲向前去。
“韩朱你他娘别急着寻死啊!”陈仰在他身后大嚷,“前面都是匪贼喽啰——”
他说话之时,韩朱已拔出叹云剑,直冲喽啰而去。他瞳色急转,幻境铺开,猝不及防的喽啰,只一瞬间就中招几十人,全被赶上来的军队斩杀。
“邪门了!那不是韩朱吧!”见他居然只身一人闯入深处,陈仰忍不住困惑道,“正好,今天能把这些家伙一窝端了!”
越深入,血越多,简直成河。若不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女医者亲手办到的。此时韩朱心里只有寻找俞昭的念头,根本不去管那些尸体的死相。
骤然,他见到七八个喽啰正将一人团团围住,而那人正倚靠在灌木上,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颗脑袋,浑身是血,眼睛已难以睁开。
“娘们儿,放下首领的脑袋,兴许我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其中一个喽啰比了比手中连弩,“箭上的毒差不多发作了吧?要不要再试试?”
俞昭强压下气血的翻腾与剧痛,却是恶狠狠地笑起来,骤然睁眼,冷冽目光刺得所有人心中一跳。
“我俞昭即便死,也不劳你们动手。”她轻轻道,丢开楼鲲的脑袋,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剑,朝自己脖颈划去。
“阿昭!!”嘶哑的哭喊声传入她耳中。俞昭却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声哭喊,剑分明划破了脖颈,她却没觉得疼。
温热的血溅上了她前额,血色之中,俞昭仿佛看到了俞相承,看到他在微笑着对自己摇头。
“阿爹……”她喃喃,终于撑不下去,闭上了眼睛。
第7章
二十四
“有剑心固然好啊,一点也不会为外物所动。可是你知道吗?以剑为友的人,是世上最孤独的。
“但我认为,有剑心并不意味着冷血。”
韩朱说过的话,回光返照一般在她脑中回响,甚是清晰。
俞昭不知不觉将之念了出来。
口中滚入一颗药丸,有人将她紧搂在胸口,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什么梦话呢。上来,咱家去!”
她感到浑身都疼,但依然努力扯出笑来:“不行啊,我……快死了…回不去了……”
“你能回去。”那人把她扶上马,应她,“回去做我妻子,这是你答应我的。”
一切都是幻象吧,不过是老天可怜她。俞昭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