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布在那边，先生请过去拿。”
越衾并没有否认周萌的“先生”之名，可这种使唤周萌替他擦头发的举动却显得轻浮。
周萌眼中似有气恼，她抿了抿唇，“王上，这于理不合，您叫臣‘先生’，却让臣承受这种侮辱。”
“你有一个小丫鬟吧。”越衾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话。
周萌在原地僵持了约莫半刻钟，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着僵硬步子慢吞吞走过去。
路很短，可她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她抓着绸布的手指愈发苍白，走到越衾身后，拿着绸布轻轻捧着越衾顺滑长发，在这僵持气氛中还感叹过他发质之好。
“季先生，作为新任吏部尚书感觉如何?”
“王上治理有方，吏部还算清闲。”周萌拐着弯骂越衾是花架子，没有实权。
越衾不怒反笑，眉眼间更加晦暗，“季先生，作为女人好还是男人好?”
☆、第144章 “相国原是女儿身(18)”
龙炎殿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周萌心慌了一下，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擦着越衾头发的手继续动作，“王上说的哪里话，臣当然是男子，何谈当女子或是男子好?”
“噗通”“噗通”她的心跳声愈来愈响，眼角余光一直注意越衾反应。
越衾扯了一抹笑，“季先生，请到孤面前来。”
“……臣觉得，擦干王上头发要紧。”
“书画……”
“……臣这就来。”
周萌再次慢吞吞挪着步子，略有些忐忑，该不会越衾已经发现她的女儿身了吧?
不应该的，她一直有好好伪装，就连喉结都准备了的。
“唔——”她还没有走到越衾面前，直接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牵制住，拽着她的手将她拖拉到他怀里，另一只手则捏着她下巴。
越衾笑得格外凉，凉得入骨，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季先生还不说实话?要不要孤帮着季先生脱衣服检查一下?”
糟糕，马甲掉了!周萌心里警铃大作。
被捏住的下巴生疼，周萌眼里生理性的泛起水雾，越衾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手劲却松了许多。
“啧，季先生不必惶恐。”越衾道。
【糟了糟了，萌萌，你被反派发现了!】188急得不行，扇动着小翅膀飞来飞去。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留下这么一句话，周萌不再回答188的问题，专心致志应付越衾的刁难。
周萌狐狸眼定定地直视越衾，泪眼朦胧，脸上却一副不可侵犯的倔强表情。
“请王上放开臣。”身着绯色官服的少年一脸坚决，“臣必定据实告诉王上。”
“呵。”
越衾下意识的放开周萌，待他发现自己对某人心存怜惜之后，眉头不由得皱紧几分。
他一甩披风，径直坐起，大刀阔马坐着紧紧盯着周萌反应。
“说吧，季先生。”他皮笑肉不笑。
周萌深吸一口气，仰头将眼泪逼回去。
她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官服，恭恭敬敬的行礼下跪，“臣有三罪，一罪曰欺君罔上，故意隐瞒女儿之身入朝为官;二罪曰君前失仪，顶撞王上、惹王发怒;三罪曰错为女儿身，臣有鸿鹄之志却被局限于闺阁，不该妄生贪念。”说完后，她垂首不语，静静等待越衾发落。
她心里忐忑不安，按照越衾此刻少的可怜的好感度，指望这位多疑帝王能原谅并信任她，她只能在此搏一搏了。
“好一个三罪之说，季先生果真冰雪聪明、能言善辩。”周萌前方传来一声低沉之音，听不出喜怒。
周萌虽下跪，可背脊挺得直，只弯着脖颈露出白嫩肌肤，认罪的姿态竟也如同清傲松柏。
果真不同于一般女子。越衾心头划过极淡的赞赏。
即使是女子，却不输于男子，胸怀大志，身有才华，且决心坚毅，她担得起改革大任……
不知不觉，越衾汹涌的怒气渐渐被周萌清清淡淡的嗓音平息。
他也不自知的为她找了多条开罪理由，他暂时性忘记，欺君罔上可是灭族大罪，他下意识的不去想那些原因。
“请王上喜怒，臣愿意承担罪责，请王上惩罚。”周萌眼睫毛纤长欲飞，眼神极快的瞥了一眼越衾神色，迅速低下头静静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