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襟连着刷屏,全是收集的各种哭泣表情包。
眼泪淹满了屏幕,许大人没有一点表示。
羊毛衫拉了又拉,还是有点冷,指尖凉得透,脸上却是涨红了,好像全身的热度都涌到了那里。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将报废的机器人,僵硬又发烫。
两个小时的学生发言,老师的注意力只在台上,其他人埋头玩手机,汇报的人也敷衍了事。
子襟低着头,手上是一叠皱巴巴的A4纸。心跳太快,那些背好的句子被撕扯开来,语句间的逻辑关系变得混乱难当,脑袋卡了壳,简直要冒蒸汽。
“你待会儿别看我。”子襟继续骚扰许宁。
许宁回了个微笑,友好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煎熬中终于轮到他们组了,空旷的教室里,许大人拿着话筒,声音缓和低沉。离得有些距离,看不太清容貌,子襟紧张得都有些恍惚了,她望着他,好半天移不开目光。
身旁的女生拉了下她的袖子:“到我们组啦?”
子襟点头。那人便鼓了掌,比了个加油的动作,又把耳机塞了回去,继续趴下去看视频。
从位置到讲台的几步路,她走得缓慢又沉重,偌大的阶梯教室里,视野竟如此清楚,黑压压一片人,只有许宁和老师抬头看着她。
在这样的注视下,子襟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个大钟笼罩着她,她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好在有稿子。无论她先前准备得有多清楚,现在也只能照着稿子念了。
攥着纸页的手微微发抖,连带着稿纸也颤悠悠抖动着,她赶忙放下,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
在静得有些沉闷的教室里,她的声音被放大了,波澜不惊的语调掩饰着明显的慌乱。她实在太紧张了,好好的普通话都不会说了,后鼻音不见了,平翘舌也没了。一场报告把她打回了原型,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小屁孩。
时间很漫长,她很想哭。
这样的表现自然不算好,但也没人在意。结束时额上溢满冷汗,稀稀拉拉的掌声像极了嘲讽,小姑娘磕磕绊绊走下台,一时只觉得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成绩是当场给的,他们组全靠许宁撑着,勉强得了个第二。老师在点评时还提到了她,说要多发言才不会紧张。这不必要的好心听起来是那么刺耳,子襟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她于是趴在桌上,给许宁发了一堆再见的表情。
“我不想看见你了。”
“别理我。”
“你的小宝贝嚎啕大哭。”
她真的很难受,而许宁回的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襟愤怒地打下两个字:“友尽!”
下课后已是夜里九点,人群散得快,苍白的日光灯印在瓷砖上,看起来凄凉冷淡。小姑娘忧伤地拖着步子,站在门边的许大人一把揽过了她。
“去哪?”他问。
他的手搭在她腰上,声音从头顶传来,子襟忙低头,声音沉闷闷的:“回家。”
“我回家,你回宿舍。”她纠正道。
许宁只笑笑,揉了揉她通红的脸蛋。
“很紧张?”他问。
小姑娘不大服气地点了头。
许宁觉得好笑,平时那么张牙舞爪的一个人,一到了台上就像被拔了爪子的老虎,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他还在笑,身边的子襟却始终低着头,走到楼梯口,才发现小姑娘哭得无声无息。
“你怎么了?”许大人这才有些慌,笨拙得不知如何安慰。
子襟摇摇头,并不想开口。
怪异地沉默着,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就在许大人撑不住想道歉时,小姑娘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他胸前。
“觉得很丢脸。”她的声音含糊得有些胆怯。
许宁摸了摸她的背,还是没忍住笑。
“不是第一,”子襟吸着鼻子,问道,“你怎么办?”
“没关系呀。”
这种无条件的安抚令她更加难受了。
她扒拉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来,询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弥补一下?”
“嗯?”许宁不解,想着分数都出来了还怎么弥补。
小姑娘踮起脚尖亲了亲他。先是脸颊,后来是嘴唇,触感柔软鲜嫩。她的呼吸很缓慢,压过来的身子温暖极了,发香似有若无地缠绕着他,很淡的玫瑰味,有些脂粉的气息,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