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怒都炸。「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这半年来,每当我找到工作,就会有来自某个有心人士的电话,害我丢了工作,你都不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听见她的指控,苏允恒笑了,目光却不染笑意,淡漠如雪。
看着他这抹笑,她胸口一跳,惊觉自己提了个烂话题,可惜为时已晚。
「当初你不也是这么对我?」他微笑说道,那笑,极冷,没温度。
是,她当然知道,他现在对她做的这些事,过去她都曾做过,甚至做得更过火、更恶劣。
所以当她一再因他而丢掉工作,其实她并不意外,但次数多了,难免心存怨慰,毕竟她手边的钱所剩不多,不能再坐吃山空。
多么讽刺,昔日的她,挂着丰邦科技集团公关部总经理的头衔,月领数十万,却不曾认真的上过一天班。如今她为了找着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顶着南加大经济学硕士的光环,连起薪三万多的工作也屈就接受。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所以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意外。」
「你认为这是报复?」
她冷笑,「不然呢?」
他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说:「我只是让你明白,把人逼到绝境是什么样的滋味,这段日子你的感受是什么?」
「关你什么事!」她就是死要面子,就是自尊心高,再怎样也不愿在他面示弱。
「很痛苦吗?很绝望吗?这就是你曾经对我做的。」他扬唇一笑,眼神透着凌厉透骨的指责。
是,很痛苦,很绝望,但她绝不会在他面前承认,只因她很清楚,他对她做这些事,无非是想让她内疚。
欧盈盈扬起精巧的下巴,用着苏允恒熟悉的高傲神态,说:「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
苏允恒不得不承认,他恨透她这样的面容,他的人生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受尽她的干扰与摆布,只因过去他与母亲自觉有愧于她,便一再放任她对他们母子俩为所欲为。
直到事实被揭露,才晓得原来这十多年来的愧疚,所承受的那些羞辱与霸凌,全是一场不该发生的笑话。
他不是圣人,更做不到母亲总挂在嘴上的以德报怨,即便这十多年来他不曾吭上一声,不曾对她有过反击,但这并不代表他内心没有一丝怒恨。
他当然想报复,当然想让她??他从她身上受过的那些痛,但,每当他看见她受伤的眼神,看见她高傲却又脆弱的神态,总会忍不住稍稍收手。
苏允恒低低的笑了,说:「你就跟你那不负责任的母亲一样,只会伤害别人,却不懂得自我反省。」
欧盈盈不是没有反省,实际上这段日子里,她天天都在反省,她总算明白过去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么恶劣。
但,她就是没办法没办法在这个错恨了十多年的男人面前承认。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无法忍受自己被他看见狼狈的一面。
于是,欧盈盈不甘示弱,冷笑一声,「对,我就是这样,你尽管冲着我来,我不怕你。」
苏允恒一脸同情的笑望她,语气充满怜悯意味的说:「你真悲哀。」
心头一拧,已分不清稹淤在心底的那份情绪,是愤怒迩是痛苦,欧盈盈只是佯装无动于衷。
「苏允恒,你也没清高到哪儿,你不是准备跟南昌金控的何姿瑜结婚,然后一脚踢开倪佳玮吗?」
闻言,苏允恒俊颜微僵。
「被我说中了?你大概还不晓得,今天是你女朋友自己要请我吃饭,向我大吐苦水,还问我上流社会是不是这么现实。」
「是佳玮告诉你,我要结婚的事?」苏允恒寒着脸,沉嗓追问。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她就不会知道?苏允恒,你太小看女人了。」
「可是我从来没小看过你。」
欧盈盈一怔。望着他貌似嘲弄,又好似认真的眼神,她的心跳骤然一静。
「你把我先前的人生弄得一团糟,又让我母亲十多年来不得安宁,你的本事可大着,我从没小看过你。」
明知道碰上他,肯定是旧帐挖不完,可听他当面提起过去她犯下的错,她仍是免不了一阵心慌。
太好笑了,昔日她的理所当然,她的名正言顺,到了今日,全成了一场笑话。
她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笑话。「那很好,代表你过去是怕我的。」她依然嘴硬。
他笑了,笑得异常好看,眉目舒展,清朗俊雅,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笑,一时竟看怔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