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峰稍一分神,便听吴明恭敬地说道:“请师娘出题。”
田宋氏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读了那么多书,可知道‘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讲的都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屋里顿时一片安静。
田峰略带震惊地望着田宋氏,又看了看吴明,眼神中不无担忧。
荷花更是彻底,直接就是摆出了鸭子听雷的表情。
这不能怪她,这些词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吴明则是目光微垂,看不出情绪。
田宋氏见吴明半晌不答,追问道:“怎么不答?是不是不知道?”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得意地看了田峰一眼。
田峰无奈摇头,显然是接受了第一场比试失败的结果。
吴明顿了顿,说道:“师娘,这四本书是先夏时期的著作,据说早已失传,后人对此有多种说法,不知师娘问的是哪一种?”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田峰当然知道这四本书早已失传,相关内容也是众说纷纭,连他都不知道哪种是真那种是假,更何况是年仅十几岁的吴明。
而且,他平日里教书都是以圣贤书为主要,对于这些早已不存于世的古籍,他从未跟学生提起过,更不会说研究探讨了。
可听吴明这么一说,似乎对这四本书的内容所知颇深。
田宋氏也是一愣,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你都说来听听。”
吴明便说道:“郑玄认为,三坟五典乃三皇五帝之书,郑玄是东汉经学大师,对古籍造诣颇深。东汉经学家贾逵也认为:三坟,三皇之书;五典,五帝之典;八索,八王之法;九丘,九州亡国之戒。至于三皇五帝到底是哪几位古人,后世《尚书大传》、《风俗通义》、《战国策》等书均有不同说法,因为三坟五典已经失传,所以已不可考。”
“西汉孔安国所做的《尚书序》则认为,三坟五典乃是三易五经,八索是八卦,九丘是九畴,乃上世帝王遗书也。孔安国是孔子后裔,因此这种说法也颇为流传。”
“亦有人怀疑,《左传》中关于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四本书皆是刘歆伪造的,其实从不曾存于世。亦有人说,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并不是书,因为上古时期,图画文字皆刻于泥板或者陶器上,‘坟’指的便是刻字的泥陶,‘典’是陈列在案几上的文书,由竹木,石板,皮革丝帛等制成,是少典族发明的,因此名为‘典’。‘索’指的是结绳记事。‘丘’是可以平铺在桌案上的巨幅画作……”
听着吴明侃侃而谈,屋里其他三个人都震惊无比。
荷花看着神态从容的吴明,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么冷门的知识,他是怎么知道的,还记得这么清楚?!
吴明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对劲,赶紧打住了话头。
“师娘,学生只知道这些了,如有遗漏,还请师娘多多指教。”他谦恭而诚恳地说道。
田峰的藏书里的确没有这些内容,但是他们不知道,他在来小田村之前,在府里是读过很多书的。
府里有许多外头不曾有的孤本古籍,他出于好奇曾经翻阅过,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实在不在话下。
田宋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禁感慨道:“你说的一些说法,连我都不曾听说过,还谈何指教?”
说着她便转向田峰,神情比刚才多了几分钦佩:“夫君的确才识过人。”
田峰满面春风,捻须笑道:“是吴明博览群书,才智非凡。”
这话从田峰口中说出来,已经是非常高的赞誉了。
荷花看着两口子笑眯眯的样子,再看看吴明,也是一脸与有荣焉。
只可惜她还没等笑出声,就被接下来一瓢凉水浇得笑不出来了。
“好,现在该考荷花了。”
荷花那心情顿时觉得就像咬了一口苦瓜似的,小脸都拧成一团了。
“先生,我读书少,您就别考了。”
她可没吴明那个本事,要是再来一个什么丘啊索的,她肯定要出洋相了。
田峰看到自己学生那么出息,正喜气洋洋的,哪里肯答应,便笑道:“莫怕,为师不难为你便是。”
反正就算再难为荷花,这第一场自己也是赢定了的,还博得了妻子的夸奖,田峰自然不会再难为荷花。要是荷花答不出来,田宋氏脸上也没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