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过退了几步,便碰到了阻碍,他猛地一抬头,正对上一张如同玉树芝兰,明珠美玉般的俊美容颜。
“大,大哥!”
这般如仙人般的风姿,刺进他眼里却仿如嗜血鬼魅,让他面色如土,身子瘫软如烂泥一般,发出来的几个字也仿佛是从无间地狱里冒出来似的。
“四公子何等聪明绝顶,计谋无双,我这亡命之徒哪里敢当四公子的大哥!”
高策望着高棠的目光冷如玄冰,仿若这个地上滚倒着的,根本已经是个死人。
“不,不,不是,大哥你听我说……我真是,当时真是……不是我要害你的,都是,都是他们……他们天天在我耳边撺掇,又先斩后奏,去联络了那姓陆的匪首,我心里其实并不想……你是我亲大哥啊!”
高棠忽然嚎哭一声,就朝高策四脚并用地爬将过来,一边爬,一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
高策一脚踹开高棠伸过来抱大腿的两只爪子。
“省省吧!你亲娘是个演戏的高手,没想到你倒是得了她的真传!看到我没死,你很不甘心,很惊骇吧?”
当初他母妃还在世时,高棠生母姚氏就已经跟他生父高嵘勾搭上,他母妃过世后,姚氏迫不及待地嫁进府里做继妃,七月就生了高棠,明明是私生子,却还要冒充早产。
高棠小的时候,也是白白嫩嫩,特别会甜言蜜语,不但得了他爹高嵘的喜欢,就是那时不过年长五岁的高策,都被他这般模样给骗了过去,还觉得兄弟就是兄弟,上一辈的恩怨牵扯不到下一代来。
正文 第67章 丧命
现在回想起来,高策只觉得自己真是蠢不可及。
就如同正妃之位只有一个,姚氏必须得熬死了他生母,这才能抢得继妃的宝座。
而信王世子也只有一个,高棠深得其母的言传身教,又怎能不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
而他不过学了几本腐儒的经义,便将其中的话当做了至理名言,最终害人害已,险死还生!
“不,不是的,大哥!我错了,大哥!其实这些天来,小弟日夜后悔,忧心如焚,之所以没去湳水也正是因此啊!小弟就是,就是想呆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救出大哥啊!”
高棠眼珠子转得飞快,说着说着,那些为自己辩解的话是越来越顺,不但顺,还特别真诚,真诚得让他自己都快要相信,原来他逗留这小城,是为了能想到办法救大哥的,而不是为了什么霜霜,艳艳,曼娘,清凤姑娘……
他正说得顺溜,冷不防当胸就挨上了狠狠一脚,这一脚用的力道十足十,疼得他佝偻着腰,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头一甜,满口的老血就喷涌而出。
“当着铁叔的灵位,你也敢信口开合!你以为,我不知道铁叔胸前那一刀,就是你捅的!”
高棠脑中轰隆一声,心中直叫,这下可完了!
这高策难道是什么有大造化的,气运加身不成,都那般的境地了,居然还教他给逃脱出来,还知道了铁叔之死的真相!
“……我,哇呜……我,呕……”
高棠有心再说点什么给自己脱罪吧,这一张嘴便是血沫子,连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全乎。
而看高策那如同地狱罗刹一般的冰寒神情,想来,是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大,大……磕……”
到了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嫡公子,继妃心肝儿的体面尊贵,眼泪鼻涕齐下,血水口水同流,整个人瘫软在地,如同烂泥一般,偏用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他的求生欲,又挣扎起来本能地冲着高棠磕起了头。
然而这般可怜的姿态也不能引得高策的心软。
襄公之仁,一时糊涂的代价,他早已尝够!
“这般怂货,却害了我多少忠心之士!”
高策叹了一声,“罢了,看在父王面上,给你一个痛快!”
这话一出,高棠两眼圆睁,挣命般地就要爬起来便逃。
然而只不过才转过了半边身子,便觉后心一凉,高棠的两只眼珠子瞪得快要脱出眼眶,不敢置信地望着透出前胸的剑尖……
心中涌起无穷无尽的痛悔!
他为什么要听母妃的跟着高策来湳水?他暗算高策的那天,为什么不亲眼看着陆贼首将高策的人头斩下?或者算计完了高策,又为何非要逗留这该死的小城,不赶紧回北原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