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医行_作者:江南安(807)

2018-10-06 江南安

  我像是疯了一样,慌慌张张的起身,赤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你在!

  我想要的,不过是她在,只不过是想要她在而已。

  可是,没有。

  灯火通明没有她,目光所至没有她,我所在之处,哪儿都没有她。

  房间里残存的,除却一个被噩梦缠身夜不成寐的我,只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的一片冰冷的月光。

  窗外,是静谧的夜色,湛蓝的夜空中,漫天的星子在闪,一轮残月挂在群星中央,散发着皎洁而孤寂的光芒。海水退却了白天的嚣张,像一个沉睡中的婴儿,静静依偎在月光下,呼吸浅浅。

  “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轻轻的,就是大海给月光唱的摇篮曲。”

  耳畔传来她的声音,稚嫩且天真,咯咯的笑着,如银铃轻响。

  脑海里,光速般掠过一张剪影。

  是个八岁的小小孩童,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服,以蜷缩的姿态坐在礁石上,瘦削的两只手臂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腿之间,只有白色百褶裙和高高的马尾在风中晃动。

  “二哥。”她喊我,不曾起身,不曾回头。

  声音悠远似在天边,又清晰得宛如就在眼前,亦真亦假,让我仅存的一丝理智轰然倒塌。

  “你在!你在!”

  我机械的重复着这两个让我疯狂的两个字,两只手拼命的拍打着窗户,任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在上头,血花四溅。

  我怕这不是一场梦。大千世界里,茫茫人海中,我尝试了无数遍,终归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她。

  我又怕这还是一场梦。即便在梦里,她也隔了我千里远,我看不清也摸不着。

  窗户被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海风从窟窿中蹿进来,拂面而过,冰冷又潮湿。

  我紧握的拳头缓慢松开,听着鲜血落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到底,只是一个梦。

  终归,还是一个梦啊。

  可是!她曾经那么漫不经心的诅咒,字字铿锵,字字诛心。

  如今我愧疚悔恨、辗转难眠、生不如死……我所有的所有都是按照她的诅咒来过活,她却为何迟迟不肯出现。

  她回来呀,她倒是回来呀,不是想看我心里装的是什么吗,只要她回来,我亲手把心剖了给她。

  “哐当”一声,重重的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甚至等不及反应,就已经匆忙的回过了头。

  是个二十四五的女子,穿了华贵的礼服,描了精致的妆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你是谁?”我问。

  “我……我是苏韵瑶啊。”女子支吾的回答,大红的两片薄唇颤抖个不停。

  匆匆赶来的张妈更是颤抖得厉害,整个身子已然摇摇欲坠。

  她说,“先生……苏小姐进了那间房。”

  那间房,是这栋海边别墅的禁地,亦是我心里的禁地,是所有人都不能碰触到的底线!我自己尚且包括在内,涉足不得,遑论别人!

  张妈话音未落,我心里的某根弦啪的断了。

  我咬紧牙关,三两步走上前,将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相框捡起,看也不看一眼,死死的握在手中。

  我想,这个时候的我像极了要发狂的野兽,如她描绘的那般,通红的双眼,嗜血的厉色,紧抿成一条僵硬直线的薄唇。

  山雨欲来,风满楼。

  怒气即将喷薄而出时,我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而二哥是天底下最最最明智的人,一定不会因为我的过错而惩罚自己。二哥,你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看见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小鹿般的无辜温柔,里面装满了琐碎流光。

  那是她特有的,因为害怕而故作的无畏。

  我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我从来都是软硬不吃,偏偏爱极了她的口是心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韵瑶的哭声将我的思绪拉回,那么压抑着的绝望,让我感同身受。

  我扭头,看着苏韵瑶哭得花容失色了还不忘伸出手来要拽我的衣袖。

  我学着她对我深恶痛绝时候的动作,甩开了苏韵瑶的手,用着和她同样鄙夷仇恨的语调,轻飘飘的说了一个字“滚!”

  我木讷的转过身子,清楚的感受着相框上的玻璃渣子刺入掌心,钝钝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