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在整个宣政殿转了几圈没找着女帝的人影,问一路小太监宫女陛下哪里去了,都说不知道。只得去女帝居住的长乐殿,殿外的太监又回说陛下不在殿中。
杜德急得火烧眉毛,又跑去藏书阁。在外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半点声音。
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唤作往常,若女帝在里头被敲门声打扰,准是一记怒斥伺候,现如今没有半点声音,可见人不在里头。
出了藏书阁,杜德又跑去掌乐司。
女帝素爱琴音,许是去掌乐司听曲子去了。问了掌乐司主司,还是没有人。初春尤寒,杜德一身汗流浃背,气喘不已,在回往宣政殿的途中,累得背靠石狮喘气。
这时远处走来一抹身影,杜德一个机灵,抹了额头的汉,定睛一看,陛下。看穿着,似乎是出宫去了,难怪找不着人。
杜德抬起两条老腿迎上去,俯身道:“陛下,奉宸司已命各位侍君准备妥当。”
“宣至华瑶殿。”
昭阳回长乐殿沐浴后,换上一袭明黄色宫装转去华瑶殿。
当日未被昭阳除名的统共有三人,兵部尚书之子姚岚,鸿胪寺卿之子虞绛以及帝都名士苏景。
属虞绛年纪最小,十六岁,姚岚十九。最年长的是苏景二十,比昭阳小一岁。按照梁国的礼制,挑选侍君的年纪只能比女帝小,绝不能比女帝大,顶多同年龄。
鸿胪寺卿虞炎有两个儿子,长子虞袂侧室所出,二子虞绛则是正室所出。但虞绛的生母早逝,虞炎扶了侧室为正室,虞袂则成了嫡长子。
虞绛的后母蔡氏说服虞炎送儿子入宫,但原是打算送亲儿子入宫的,可惜虞袂的年纪比女帝大了足足三岁。最后虞炎决心送二字虞绛入宫,这下蔡氏反倒不愿意了,执意反对,可谁叫她之前说服了虞炎,虞炎反而坚持要送子入宫。
虞绛生母是出身书香世家闺秀,容貌也是极好的,故而虞绛的样貌自然不差。奉宸司所备素白的单衫,衬得整个人纯洁无暇。
华瑶殿内空无旁人,唯有女帝垂眸翻着奏章。虞绛第一个进入殿内,无人随同,生平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女帝,惶恐、好奇、惊讶种种思绪充斥脑门。
昭阳终于抬头看了一眼。
虞绛腿一抖,跪地,膝盖撞击地面,寂静的殿内余生回绕,惊得女官罗素探头进来。
昭阳道:“可以了,领出去。”
罗素府身进来,拉起虞绛行了个礼,待到殿外,忍不住斥责:“只这点胆子?教你的礼数哪里去了!”
虞绛涨红脸,局促道:“我是不是被陛下嫌弃了?”
罗素念他年纪尚小,又生的惹人怜,怒气消减几分,“若真惹陛下嫌弃,手里的奏章早砸到你头顶了,还能让就这样轻松地让你出来。”
相比较于虞绛,姚岚沉稳许多,端正地行礼后,垂首等待女帝的指示,得到的回应与虞绛一样,都只是被瞥了一眼后让他出去。
唯有苏景行礼后,昭阳竟放下手中奏章,纤长的睫毛微动:“听说你琴弹得不错。”
苏景俯地叩首,嗓音不卑不亢:“回禀陛下,草民略懂琴艺。”
昭阳道:“取琴。”
罗素慌忙命宫女取来摆置到苏景面前。
这是一张宫中最普通的琴。
昭阳道:“换一张。”
谁晓得苏景竟能得陛下如此青垂,罗素着人取来掌乐司的内上乘古琴。
“你弹奏的曲子让朕满意才可留下。”
苏景灿然一笑,抬指轻佻琴弦,时而缓,时而促,又有点点轻缓琴音如古泉流水般,润莹剔透,随起伏的旋律,升华为飞羽飘絮,听者心旷神怡。
琴音勾起昭阳内心深藏的记忆,那时父后尚未去世,抱着年幼的她舍不得松手,亲自教她识字读书,又教她弹琴作画......
苏景弹奏的是《九韶》,凤君顾筠所作,送给刚出生女儿的琴曲。
一曲终后,昭阳冰冷问:“这曲子你从何得来?”此曲不曾公诸于世,他一个平民又如何得知?
苏景不紧不慢道:“家父苏望曾任职掌乐司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