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心疼阿执那么听话,有时候我却又很不高兴。我与阿执身为双生子,难免被拿来做比较,而阿执如此优秀,每每当我背不出文章时,老太傅就会揪着一撮白花花的老胡子的恨铁不成钢数落拿阿执如何如何,我如何如何,对比着滔滔不绝地一通数落,听的我不仅头疼,坐着腿都疼。
后来我实在听不下去,在老太傅讲完,‘二殿下如此懒惰,将来如何堪当大任’,没忍住揪他一翘一翘被气飞的胡子,郑重地警告他,‘老头,要堪当大任的是阿执,莫非你要本殿将来跟阿执手足相残吗?信不信本殿先让你残了!’
这话把老太傅堵得晕了过去,此日拖着一把老骨头跪倒宣政殿外向母上请罪出言过失。
讲道理我并非把此时放在心上,也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也没有非要给老太傅扣上一个教唆皇子手足相残之罪,搞不懂这老头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去请罪了。
锦姑说过,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之过,母上一贯是很通情达理的。所以母上没有怪罪老头,反而给了他两天休假,叫他回去好好调养,而我则被罚抄十遍兵策。
天可怜见的,我连拿笔都嫌烦,竟然被罚抄十遍,况且是兵策。统共十二卷,每一卷打开能从宣政殿铺到皇祖母的启明殿。
都说打仗的不如文官能搞墨水,谁来解释下我梁国打仗的将军竟然著述了这么多的墨水。
分明是抄写一个月都抄不完的节奏啊摔!
我只好含着泪去找阿执帮忙,彼时阿执与父后习武归来,手脚处处皆是被父后摔伤的伤痕,想到他这些年来多刻苦多不容易,我稍微有些不忍心,可想到那足足十遍都要自己书写,我就更心痛了,硬着头皮也要求阿执帮忙,故而见他一回来便哭着滚过去要他务必看在手足情深的份上帮我抄写八遍。
“八遍?”阿执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我,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与我说道:“阿释,你的字迹与我相差甚远,若被父后发现是由我代抄,恐怕不止追罚八十遍如此简单——”
“你这是嫌八遍太多?嗯.....对半,阿执,你帮我抄一半好了。”我一边抹泪一边抱住他的腿。
阿执蹲下来看我,“阿释,你掐着我的伤处了。”
我讪讪地松开手,又欣喜了一阵,“这么说来,阿执答应了?”
阿执揉了揉腿脚,坐到地上,如母上一般的口吻说道:“你如此懒惰,至今连字都写不好,若非老太傅嘴严实,一旦被传出去,可是要被全天下人笑话的。”
他们笑话他们的,我又听不见,有什么打紧的。会写字便足够了,做什么要写得好看,好看有什么用?能当膳食吃吗?
我看着他,道:“阿执,你只有我一个弟弟。”
阿执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自然只你这一个弟弟。”
“那你帮我抄呗——”
阿执又揉了揉额角,动作像极了母上,温和地说道:“回来的路上,父后已叮嘱我,绝不可帮你。阿释,你已经长这么大,最起码应当能读书写字,方不丢脸面。你可知先如今帝都的世家,生怕自家女儿嫁与你。”
这就让我很生气了,“哼哼,我还看不上她们呢!”我又想了想,“娶妻这种事,阿执想得会不会太多了。你我如今才十一啊——”
阿执沉沉地道:“母上与父后在这个年纪已经能应对朝政。阿释你......”
我不晓得他为何这么讲,总觉得吓了一跳,愣愣地道:“莫非阿执不想承了母上的位置?别吓我啊!”
阿执嘴角抖了抖,把我赶了出去。
我与母上面前哭诉了好几回,父后拧着我的脸斥责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我发誓这些都是跟父后学的,他一把年纪还不要脸地跟母上撒娇,莫非只准他撒娇,还不准我抹几把眼泪?何况我还是个孩子,怎么做都是不过分的。
只可惜我哭了几回都没有效果。最后十二卷兵策叫我抄了足足半年,因父后不准我耽误课业,而老太傅又拿我当贼一般盯得紧,防着我上课抄写,半年来上课如上坟,心塞得我恨不得去跳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