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少人呢?
铃音一阵又一阵,交织着,又清脆地奏想着。
冉伊苍白的脸扬起,颤抖的睫毛,被眼泪润湿,她看向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雪花。
裴述只能以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捏紧了剑,嘱咐她:“抱紧。”
“我们……”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是不是出不去了……”
裴述回道:“不会。”
冉伊擦了擦眼泪,停顿了片刻,松开搂住裴述的另一只手,“你走吧,我留下,他不会让我死的。”
裴述垂首望着她:“我不可能留下你。”
她视线转到他的身上,目光忧忧地望他:“你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不算违背诺言。没必要为了我付出性命,你肩上还担着责任。若是在这里出事,你的责任要怎么办?莫麒和沁染一样,都是渴望维持容貌与青春的人。藏嘉谷的通道被隔断,我是他最好的血源,他不会让我死的。还有……你也知道沁染的容貌,我与她有五、六分的相似,或许他……总之,我还有逃出去的机会,你没必要在此为我豁出性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要他抛弃她了。
没有任何人希望被抛弃,可她却不止一次地提出他可以这么做。
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无依无靠。
除了他,还有谁会管她的死活呢?
她虽未经世事,却也很聪明,分析与推断,也不乏道理。
裴述不愿意放下她,不仅仅是为了诺言,他很清楚,还有几分怜惜。
“抱紧我。”
冉伊却站着没有动,大有要抛开的架势,侧眼向前方一瞥,道:“我去引开一部分人。”
眼前的人那么瘦小,即便是跑着,也跑不远多少,却还想帮他去分散杀手。
裴述伸手把她重新捞回怀里,平淡地道:“你跑不了多远,他们抓你易如反掌。”
“我、我……”
她急得说不出话。
漆黑的苍穹有星点的火光,裴述看了眼她,紧了紧手中的剑,被冻裂的手指有血渗出来,染着剑柄,他却恍如未知,只是如平常般地道:“只需撑一撑就好,你若见不得血腥,就把眼睛闭起来。”
冉伊听不懂他的话,却很肯定地不闭眼。她连杀人都做过,血腥的场面,年纪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她不怕。
她不是胆小鬼,不会连这点都承受不了。
“裴述,你不用顾虑我,我什么都不怕的。”
假的,实际上她怕的要命,她怕裴述真的被她害死了。
此话一落,厮杀迭起。
漫天的雪花被染成殷红色降落,仿佛它原本就该是这个触目惊心得颜色,可偏偏又有几分妖艳的美,甚至美得渗人。
浓郁的味道,让她想起无数个噩梦的夜晚,被追逐厮杀的日子,梦到被放干血的母亲和其他惨死的同族。
尽管她拼命告诉自己,那一切都已经过去,可当再次闻到那浓郁的味道,那一幕幕画面争先恐后地在脑中肆虐般地回放,逼她尖叫,逼她疯狂,逼她宁可也去死,好过就这样活下来。
“像你这种没有用的人,只会害死人,你也会害死屋外的那个人——”
沁染死前的话不断地重复在她的耳边。
她不怕死,可她怕害死别人。
裴述!裴述!
她呼喊着,拼命呼喊着,却没有什么回应。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昏死过去。
只是徒劳地喊着裴述的名字,看见他还在不断地厮杀,看到他染了一身的血,分不清是杀手的,还是他自己的。
喊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见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惊讶了片刻后又转过去对外面的人小声喊道:“景池珩你太厉害了,她醒过来了,你快来看看。”
冉伊还是有点头疼,手脚也有些疼,身体并不能大幅度挪动,只能看着小姑娘向她跑来,却没看到那个叫做景池珩的人进来,听她的话,似乎是这个人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