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见韩滉一副眼一闭就要断气的摸样,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跟他说陛下昭见,欲问详情,请其速速进宫面圣。韩滉这才吊着一口气,进宫。
韩滉的摸样,连着让熙帝也是惊了一惊,让他重新把两份名单给她看时,还特地命杜德给他个凳子坐,生怕他晕在了宣政殿不省人事。
伴读人选本就是千挑万选,韩滉无需回国子监查档案,当场把所有人的名字一个不差的默写下来,呈给了熙帝。
熙帝仔细看了名单上的名字之后,仅笑了笑,让韩滉安心回去,不急着告老还乡,也不用怕昭阳会刁难于他。
两份名单皆有淮王世子祁宁的名字,知女莫若母,熙帝自然知道,是祁宁让昭阳感到很不痛快。
最后也不知熙帝如何劝昭阳,祁宁终究还是成了她的伴读,只不过时间才不到一年,昭阳罢课,势要祁宁滚出东宫。
昭阳刚出生时,因其为女,并不得朝臣重视,但数年之后,熙帝再无所出,昭阳作为熙帝唯一的子嗣,自此受到了朝臣非同一般的重视。然昭阳的性格不同于熙帝,也不同于其父,不喜与人来往。
甚少参与宫廷盛宴,深居东宫鲜少外出,连随侍的宫女都少得她亲近的,故而对她的一些行为,往往只能通过宫中的一些言传。
但纵然是一些言传,随着昭阳的年长,渐渐开始接触政务之后,动手惩治了几位官员之后,朝臣们一致认为,此前所听闻种种事迹,绝非谣言。
因此世子祁宁遭帝女驱逐这一桩事又惹得朝廷乃至整个帝都沸沸扬扬,世子天资聪慧,颇得帝女太傅赏识,故而气量狭窄的帝女妒忌世子的才能,难容世子于身侧。
即便如此,难挡帝女成为女帝之路。若说元帝时,尚有二皇子为得皇位不惜密谋造反,而其余诸皇子明面上没有叫板,也没有被逮到密谋之举,但要说对元帝立女为储君没有点别的想法,背地里没使别的手段,谁信?
可偏到昭阳成为帝王之路,勘称一路顺风,纵然有朝臣极力反对,几番上奏,丝毫没有动摇她储君的位置。
祁宁收回踏进里殿的右脚,侧眼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案几,两叠厚厚的奏章,眉眼含笑道:“各州官员的急奏耽误不得,臣既为太子,该当为陛下效劳,为百姓之事操劳。”
昭阳没有理会他,拖着长裙走至案几,撩起裙摆坐下,抬手拿起一本奏章审阅。
祁宁跟着走了过去,正伸手要拿一本奏章的时候,昭阳抬眸冷瞥了他一眼,祁宁舒眉淡笑,眸光却是盯着奏章上的字眼,仿若未曾瞥到她冰冷的目光,含着不可辨别的之意,悠然道:“布政使程敬文争执与钦州司道魏灿于司道府,程敬文逾墙窜逃,魏灿下属射中程敬文于股,程敬文反坠断臂......陛下要如何处置?”
昭阳右手指腹微微磨了片刻奏章,而后扔了手里的,对祁宁道:“拿过来。”
祁宁倒是没有犹豫,随手把奏章递了过去,举止得体,还有几分尊敬的意味。
魏灿贞元十四年任职司狱司司狱,官职从九品。后因治钦州山贼有功,擢升为正六品司断事,不到三年又正四品的钦州司道。
昭阳瞥了一眼奏章,道:“若朕没有记错,魏灿升职,里头还有都察院御史张廉的功劳。”
张廉,字公谨。前几日长跪启明殿外直呼帝女不堪国之重任。他是祁宁的人。
祁宁道:“陛下好记性。”
昭阳默了片刻:“这样耐不住性子的人,也敢让张廉力荐?你也有疏忽的时候?”
“陛下说的哪里话,”祁宁不平不淡道:“帝都远离钦州,臣对魏灿之德行不过耳闻罢了,他本人如何,未曾接触,如何知晓其本性?”
“不知其本性而用之,”昭阳冷哼了一声,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不都是你一贯的作风么?朕倒有些不敢置信,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祁宁却道:“世人皆有出错的时候,臣亦然。”
昭阳冷淡道:“这事你早知道了罢,你拦不住裴述,这才传到朕的跟前。你今日来启明殿,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裴述,任职吏部尚书,前京兆尹兼太傅裴景让的侄孙,年二十三,贞元二十一年的金科状元。善诗能文,博览经史,富有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