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闷哼了一声:“我现在动不了,只要留口气不死,其实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依据声源昭阳大致判断祁宁位于右侧前方,方才不过稍微动了动腿,最多只是蹭碰到他的腿而已,这丁点力道怎么可能是踢,更况论踢死他。
昭阳对他这种夸大其实的话不作理会,背靠石壁坐起,脱下被枝桠割破的外衣,顺破口撕下一块绸缎,伸起右手,左手拿绸缎绕过右臂下缠绕肩膀两圈后勉强打了个结,又撕下一块,撸起裤脚取出嵌在血肉中的碎石绑住绸缎止血,整个动作流畅至极,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儿。
祁宁疼得要死,仍然乐此不彼地主动跟昭阳说话:“你不是很恨我么?现在可以报复的机会来了,怎么还不动手?踹几脚之前也能解解气。”
昭阳揉了揉太阳穴,唇角抽了抽:“你闭嘴!”
“闭嘴恐怕不行。这里太冷太黑,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岂不是安静得能撞见鬼?”祁宁又道:“寻常姑娘沦落到如此境地恐怕只会慌乱大哭,像你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其实姑娘家害怕是常事,没必要故作镇定。”话到此处又把最后半句\\\'这样很难讨人喜欢\\\'咽了下去。
如果把后面半句说出来毋庸置疑会遭到昭阳恶毒厌弃。昭阳哪用得着讨人喜欢,所有人都该讨她喜欢才是。
可祁宁没说昭阳就已经很厌弃,冷冷道:“再废话把你踢下去。”
祁宁喘了口气,嘴角流出一滩血,道:“你把我踢下去吧。”
昭阳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笃定我一定不会把你踢下去?”
祁宁眉头拧成一股,喉咙动了动,没忍住又吐出一口血,“那臣请求陛下把臣踢下去行不行?”
祁宁的声音忽然近在身侧,昭阳惊了一惊,下意识地侧身,却正好碰到不知怎么爬过来的祁宁,听到身体骤然倒地的声音,尾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咳嗽。
昭阳一直琢磨不透祁宁的心思,以前琢磨不透,现在同样琢磨不透。又譬如此时此刻,明明已经重伤得要死还要百般挑衅她的耐心,倒死都不让她畅快。
“都成这样还不能消停点?凭你现在的样子,死,也是被你自己折腾死!”
祁宁捂着嘴唇咳嗽:“死不死是我自己的事,折腾受苦的也是我自己.....咳咳......陛下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死活。”
咳嗽声听得昭阳心赌,扭转身不再面对祁宁,虽然洞内漆黑的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昭阳仍然不想面对他。
“这一次是你救我,但若果你想要同等的回报,这绝无可能。你救人的初衷是为己......”昭阳顿了顿,又缓缓道:“我还有力气,却没有动你,已是对你最大的容忍。”
隔了长久,昭阳才听到祁宁的回应,嗓音低沉到不可思议,有气无力。
“昭阳,你也是为已,与我又有什么区别?论起来还是我不计前嫌对你施以援手,若换做你,在能够独自离开的前提下,一定会弃我于不顾。”
昭阳直截了当道:“对。”
在被昭阳毫无犹豫击中胸口的时候,祁宁后悔之前为什么不掐真的死她最终伸出去的手转而拧伤她的肩膀,可偏偏滚下来的刹那又很后悔为什么没忍不住怒气拧伤她,甚至于撞地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顾一切将她护在怀中,直至气空力尽、意识涣散。
不可否认,祁宁扔抱有一丝期冀。可有些事就像命定无缘一样,她的回答就一直以来如他所预料的一模一样,几乎从没有意料之外。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甚至尝试着以性命为代价,所得到回复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祁宁自诩辨事通透,行事游刃有余,唯独在昭阳的事上,打小栽跟斗,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栽跟头。祁宁曾经为昭阳的生辰费尽心思准备礼物,想讨她欢心,让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可惜知她的所有生辰他都不在受邀请之列。然而就算是这样,祁宁也精心准备了好几年,唯恐突如而来的受邀导致他来不及备礼。事实却是没有一年受到邀请,他从来不受昭阳欢迎,哪怕他身为淮王世子,她的表亲,依礼俗本该参与,仍然被她逐出宾客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