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么一说碧玉才会想起去年一团糟的中秋宴,扯了扯她家小姐的衣袖,压着声儿道:“所以您才这么恨老爷?”
“毕竟是父亲又怎么能是恨,只是心寒罢了。”汪诗雨一脸苦涩道:“且不论未来是个什么局势,便是现今,东宫已储了一位侍妾,甚得太子殿下宠爱,简直是专宠的地位了。我这一嫁过去岂不是日日要与那侍妾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可是太子殿下一直以来也是洁身自好的人呐,现如今不过才有一位侍妾而已,这帝都之中谁家没一两个侍妾的,殿下这才一个,简直洁身自好地不能再洁身自好了。”
汪侍雨气得又狠狠捏了捏碧玉的手臂,“我看你这么中意太子殿下,干脆去东宫服侍太子殿下!”
碧玉弱弱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您别生气......”
画坊中今日没什么买画的客人,进来躲雨的居多,大多是些沿路摆摊的商贩,七嘴八舌谈论今日诸事如何如何,又抱怨该死的天说变脸就变脸,淋湿一堆货物。
画坊的老板是个雅人,听不得这嘈杂声,赶忙叫这些人都安静些,否则都将他们赶出去。一听到要被赶出去,这些人才消停些,瞥见门口站着两个妙龄姑娘,纷纷翘首望去。
这让汪诗雨一时不知所措,毕竟一个姑娘家的,这么直勾勾地叫人打量着,谁能不害羞,谁能不气愤。
这时画坊门前来了个挑着杂货担的,走近门的时候东西蓦地散了一地,汪诗雨愣眼看裴尚书竟然主动俯下身帮助约莫四十出头的小贩捡起散落的东西,又不止怎么地,捡起了一件浑身一震后又掉落到了地上。紧跟着裴尚书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讲,一头扎进漫天倾洒的忙忙雨中,速度快到不消片刻就已经望不见影子。
而门前的小贩捡完货物后,踏进画坊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汪诗雨一头雾水,赶忙跑去询问那小贩,激动道:“裴尚......裴公子人去哪儿了?”
小贩则吃惊地望向她,“这位小姐问谁?什么裴公子?”
“就是方才在门外帮你捡东西的公子,他怎么忽然走了?”
小贩回说道:“小人怎知道那公子为何离开?小人又不认识那公子?您问小人,小人问谁去?”
“胡说!”汪诗雨气得面红耳赤。
“小姐,小姐,您——”碧玉忙不迭拉住,劝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您切莫忘了仪容。”
汪诗雨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去寻心上人了啊——”
宫中一切如常,虞绛把受昭阳赏赐的盆栽全部搬进殿里,唯恐名贵娇弱的细致嫩叶受风雨肆虐而被毁坏。姚岚见他亲自冒雨去殿外搬,捧着的姿势又勘称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绘笔,眉眼荡出点笑,打趣道:“哪有这么娇弱的,御花园各色金贵花种比比皆是,这要是到了雨天都要搬进殿宇中得以保全还了得?”
这不说倒还好,一说刚刚从外头淋雨抱盆栽进来的虞绛还没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想起前两日天色明媚,搬了殿里的春兰去御花园作画,如此还摆置在怡心亭内,即刻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殿内外的掌事太监暗抹一把汗,没见过这么不拿自个身体当回事的主,不就是搬个东西,用得着您亲自动手么,这殿内外候着的这些个小宫女太监都是摆设不成,您随便指派个给您取来便是,身子又不好,这一折腾没准又要闹个风寒之症。
您虽然得陛下宠幸吧,可也不兴这般闹的,谁不晓得陛下最烦事儿多,嫌得都不怎么管后宫的琐事,几乎全权交给奉宸司管理,这奉宸司主司向来不是个好惹的主,您就是再得陛下宠幸,同样也不兴这么给奉宸司找麻烦的。
姚岚瞥了眼袖手站在殿内一动不动的掌事太监,翘首问他:“你家主子都出去了,你还愣在这做什么?”
掌事太监交叠着双手仍旧不动,语气倒是恳切,“没有虞侍君的命令,奴才自是不敢妄然行动。”
姚岚冷嗤了一声,“原来是换不动你们这些奴才,难怪他事事亲力亲为,连指派奴才般东西的念头都不曾想便焦急跑了出去。他是脾气好、不计较,你们倒还真拿他不当一回事。”